“见过?”李星娆更不懂了。
“殿下还记得如今的乌王在魏境时都做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
他曾扮作琴师混入百里府多番接近试探她。
现在想来,裴镇那时候应该已经看穿南音的企图,所以之后才会直接找上他,恰好当时洛阳大水,南音失踪她也无暇顾及。
李星娆脑中灵光一闪,看向裴镇:“你的意思是……”
裴镇肯定了她的猜想。
无论是当初的南诏还是如今的南诏,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求外力对抗古牙入侵。
不同的是,今朝入大魏的是南音,而当日入魏的,是姜珣。
依照南音的行迹来看,当初的姜珣,应该也很长一段时间在寻觅可以合作的对象,而他找上的,正是深陷阴谋之中的长宁公主李星娆。
所以,当她与那时的裴彦在外四处奔波时,并不知道,还有一人跟着他们走了一路,看尽了他们所做的一切。也因此曾与裴镇和李星娆打过照面,不过无论是裴镇还是李星娆,都不曾将注意力都放在这么一个路人身上。
公主死后,晋王掌控大局,将韩王与德妃的罪行公诸于世,也将死于天保寺塔的公主厚葬皇陵。每年公主忌日,裴镇都会去一趟皇陵。
他进不去,甚至通不过重重守卫,只是站在山间遥遥注视一眼,便算祭奠。
就在这时,他竟然又碰上了姜珣。
当姜珣道明来意,裴镇在与他几番交涉下疑虑更重。
在常人眼中,他只是一个中年靠军功爬上来的武将,但姜珣却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希望能通过他,达成得大魏出手替南诏将被古牙侵占的土地夺回的愿望。
换句话说,姜珣根本就知道,他是昔日的陪着,是陪着长宁公主多年,一手造就韩王谋反案之人。
姜珣能来找他,难道不曾找过公主吗?
李星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死后的他,会是这般模样:“那你们合作了吗?”
裴镇敛眸,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与南诏合作。
当时,他并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来抽丝剥茧,既然心有疑虑,那便不择手段去验证。
裴镇本就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人,最熟悉那些三教九流的勾当,他在黑市里雇人追踪姜珣等人,差不多摸清他们的来历后,向朝中上奏,内言古牙极有可能与南诏联合卷土重来侵我魏境之嫌,又将南诏人在大魏秘密活动的证据呈上。
另一方面,他找来精通南诏方言的人,一边训练自己的手下,一边探查南诏内情,在得知南诏南北部族相互争斗后,开始尝试从内部挑拨。
就这样,南诏外受大魏的外力强攻,内受部族争斗难以平稳,很快就溃不成军,姜珣作为南诏大祭司,好几次决策失误,裴镇趁机放出姜珣本为中原人,早与大魏勾结的消息,直接使得姜珣失去了南诏王的信任,险些被南诏诛杀。
但姜珣显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早就为自己留了后手,也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在手下的保护下从南诏脱身。
只可惜,他并不知还有人正守株待兔,在前路等着他。
姜珣就这样落在了裴镇手里,但让裴镇意外的是,姜珣再明白他的用途后,很快坦白了当年天保寺塔底的事。
到这时,裴镇才真正找到凶手。
李星娆心跳有些快,说不上是紧张还是震惊,她按着心绪,低声呢喃:“难怪……”
一直以来,裴镇都为这些往事所折磨,可不知为何,今日当着她的面将这些事一一道来,他的感觉反而淡了,就像是一道伤口,最严重时,即便不碰都会疼的难耐,可当疼痛一遍遍过去,伤口结了痂,即便身手去挠,也只剩些钝钝的感觉。
所以此刻,他并未过多沉浸在过去的情绪里,而是更多的留意着李星娆的反应:“难怪什么?”
李星娆好笑道:“难怪当日在长安,姜珣宁愿下狱也不肯向你求饶,且他越是接近我,你对他的敌意也就越大。”说着话锋一转:“可若我没有记错,你们之后还曾合起来诓我,看起来,你们之间似乎也两清了。”
裴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向她:“殿下呢?忆起当日真相,可还记恨他?”
李星娆:“我从未恨过他。甚至觉得,他好像比我更可怜。更何况,即便他真的曾给了我一刀,那日魏义来行刺,他也已经还了。”
裴镇点头,这才回答她上一个问题:“那我与他,也两清了。”
李星娆眸光微动,刚刚压抑住的心虚,忽然又不受控制的波动起来。
“怎么了?这么看我。”
李星娆:“你今日话格外多,明明往日挤也挤不出一句。”
这句调侃并未等来回应,李星娆侧首,见裴镇正看着别处,她顺着他目光看去,是一家三口走在田边小路上。
男人背着竹篓,女人提壶挽篮走在一旁,一个蒜苗高的小娃娃迈着小短腿儿在前面噔噔噔跑,路还走不稳的年纪,却走得稳稳当当,跑出去又奔回来。
看着这一幕,李星娆忽然想起一些细枝末节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