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娆回神:“什么?”
太子也不追问她为何走神,耐心的重问:“孤问你,你的马可挑好了?是要看赛马,还是去试马?”
李星娆原本还在思考皇兄专程把她喊过来的用意,眼下思绪无缝衔接,瞬息之间调整好心绪,抬手亮出那本马册,眸光扫过面前众人,笑道:“方才说的西域良驹,莫不是这本册子上的?”
韦进和秦敏都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们在这竞争的同时,一位大魏公主正在优哉游哉选马分羹。
太子身为储君,自不会和下臣争抢资源,面对有心拉拢的人,给赏都来不及。
但长宁公主就不一样了。
即便他们常年不在长安,但只要进了长安地界,经历春宴花宴两场闹剧,即便没见过长宁公主本人,也能对她的生平事迹如雷贯耳。
作,非常能作。
虽然最近似乎转性了,还得了嘉赏,但表扬往往是飘的开端,谁也不能保证这位公主殿下会不会在这时候横插一脚。
果然,只见长宁公主悠然垂眸,将马册展开,话是对着太子说的:“我选好了。”
女人指如纤葱,修剪精致涂着蔻丹的指甲随意点了三下:“这匹、这匹、这匹——”
每点一下,韦进和秦敏的眼神就多一分心痛。
翻译一下就是:你总共一个屁股,一匹就够了,还要三匹!?
只听长宁公主悠悠道:“——不要,其他都要。”
裴镇眉梢轻动,眼底滑过一丝隐晦的笑意。
姜珣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太子,只见太子背起手看向远处风光,眼底皆是悠然之色。
韦进&秦敏:!?
……
狮子大开口,莫过于此。
别说秦敏和韦进,就是跟在裴镇身边的魏义都惊掉了眼珠。
不偏不倚的说一句,这马给谁都比给这群王孙贵族要值当!
他刚要不知死活的张口参战,忽而扫见自家侯爷撇来的眼锋,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了。
秦敏扫向一旁的裴镇,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也没说话。
李星娆故意这么说,就等着他们回应,没想到一个个都成哑炮。
好没意思。
你们不说,那我可就继续说了。
她转头冲太子索要:“皇兄,可以牵马了吗?”
没等太子回话,一道女声从旁横了进来。
“且慢!”
李星娆心里道了句“果然”,漫不经心朝声音来源处扫去。
秦萱大胆的站了出来,先向李星娆施了一礼。
李星娆心里笑道,行,还有点礼貌。
然后就听秦萱一本正经道:“敢问殿下,您购得这些良驹,作为何用?”
李星娆凉凉道:“马当然是用来骑的,难不成用来扛吗?”
“萱娘。”秦敏一听公主语气,连忙喝止妹妹:“不得无礼。”
可秦萱哪里听,她自小跟着父母驻军,并不像长安城里被贵族规矩礼数约束的小娘子,性子辣的很,加上宣安侯在场,她越发有心出头露面。
秦萱:“所以,马对公主殿下来说,只是出行的工具,可替代的良驹数之不尽。但今日马场的这批良驹,却是难得可用于作战的品种。”
“今日在场,除了臣女的哥哥,宣安侯和韦将军亦是久经沙场之人,所以他们才会对这批良驹情有独钟,势在必得。良驹与他们而言,并不是寻乐的玩意儿,而是保家卫国的武器。”
“臣女斗胆说一句,正因有了边关安宁,天下太平,殿下才能在这繁华盛世中打马而过,一展娱兴。”
听到这里,李星娆又想,原来是先礼后兵。
秦萱很刚,但并不盲目的刚,说到这时,又机敏的退了一步。
“当然,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在此,这批良驹,也应两位殿下先选。殿下何不挑选一匹自己最满意的,留下其他,成全侯爷他们的一片卫国之心呢?”
秦萱自觉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心里控制不住的澎湃,悄悄看了眼裴镇。
然而,裴镇双手负于身后,轻垂着眼,仿佛在看脚下石板的纹路,并不似想象中那般,对她投来意外且激赏的目光。
秦萱心里打鼓,又装作无意扫向其他人,只见太子含笑不语看着公主,韦进兄妹各有所思,公主身边的人则全关注着公主。
就在秦萱心生失望之际,忽听一声凉凉的轻笑。
公主的笑容不入眼底,“说的大义凛然,就是不知,你托起这顶高帽,人家敢不敢伸脖子来接啊?”
秦萱茫然一瞬,就见身边的人都有了反应。
秦敏和韦进同时看向公主,目光深邃,连裴镇都抬起头,他没看公主,但秦萱看到他嘴角一闪而逝的弧度。
太子轻咳一声,替哑声的秦萱发话:“长宁,你这是什么话?”
句式是责问的句式,但语气半点没有责问的意思。
李星娆悠悠道来:“保家卫国者确然可敬。但依着你的意思,等于是一切事物在军员军事面前都得自矮三分,甘心让步。因他们保家卫国,所以要匹配最好的条件,这与将将士英雄高高捧起奉若神明有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