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送回家时,本以为父母会在家等我。”
谈煜说着,不觉捏紧了佛珠,眼底的光亮逐渐暗下,“可是只有管家在。他说,今天是我哥哥动手术的日子,父母都在手术室外守着,没空回来,让我先休息。”
姜暖听着,眼底的平静被彻底震碎。
谈煜用手背遮住眼,扯了下嘴角,声音沙哑,“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被人选择是一种奢望。”
白炽灯下,男人的面容被映得发白,薄唇抿成淡淡的直线,喉结翻滚几次后,终于归于平静。
“成年以后,我经常失眠多梦,名医都不得治疗。是殷承越拿了博士学位又给我配药治病,不喝酒是怕相克。”
他极少在旁人面前这么说明白自己的事,费力,又懒得提。
起码他做检查前是这么想的。
但是,当他看到姜暖团着蹲在门口等了不知道多久时,他突然改了主意,决定把这一切告诉她。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同情我,是让你别胡乱担心。一杯酒罢了,不会要命的。”
谈煜坐起身,神色恢复温和,“这是我的私事,希望你不要和别人提起。”
姜暖怕自己忍不住眼泪,低着头,用鼻腔应声。
过了片刻,殷承越从屋子里出来,正要说什么时,发现大厅里的两人气氛不太对。
他看向姜暖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大概猜到是谈煜把事情跟她说清楚了。
此时不宜刺激两个人,殷承越叫了一个值班的医生,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他,拍了拍姜暖的背。
“谈煜的检查结果还好,你先坐我的车回家吧,我还有事跟他说。”
姜暖听到,迅速用手背擦了下眼,从自己提着的小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和一个小的盒子。
她放在谈煜手边,“这是你的卡,还有刚才在宴会上装的面包。我看你没吃东西,怕伤了胃。”
女孩儿的鼻音浓重,语速却很快。
说完,她便拿起东西,往门口走。
而推门时,她迟疑片刻,转头,泛着水光的眼睛里涌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谈老师,明天见。”
等车子开走,殷承越才坐在谈煜身边,把报告单递给他,双臂搭在沙发背上,“都跟她说了?”
谈煜胳膊撑在膝盖上,低头略过结果,应了一声。
等他看完,再抬头时,发现殷承越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自己。
两人对视片刻,谈煜捏着纸张,“有事就说。”
殷承越抬起下巴,收回手臂,身子凑近谈煜。
“你的各项数值和接受治疗前的区别不大,最近又没吃药,但睡眠质量还不错。加上你刚才对姜暖袒露心扉,我就有个大胆的猜测。”
谈煜眼波不惊,“什么?”
殷承越挑眉,“上次问你的结果不理想,这次我再问一遍。”
“你是不是喜欢上姜暖了?”
第23章 撩佛
回公寓的路上, 谈煜坐在后排,手掌盛着佛珠,却没有把玩。
他望着窗外, 看到月色正浓, 连绵起伏的低矮山丘在夜幕中勾出一条不规则的弧度,不知何处是尽头。
继而想起刚才殷承越问的那句话。
“你喜欢姜暖吗?”
谈煜不由压住眼, 抬头问正在开车的褚淮, “褚淮,你觉得姜暖是个什么样的人?”
褚淮正在开车,以为老板在询问工作的事, 于是客观地评价道:“姜暖学习能力强,工作上手快, 平时和同事们相处也很随性, 人还挺幽默。”
他打着方向盘转弯时,顺便做了个小结,“是个好人。”
谈煜无声,靠在后座,慢慢阖住眼。
他也是这样回复殷承越的, 说平心而论, 姜暖是个不错的人。
可是殷承越摇头,“答非所问。”
“这个‘不错’是你作为老板的评价, 还是你作为男人的偏心?”
而谈煜听着褚淮这样说时, 觉得他们两人对姜暖的评价是一致的。
因此他又多问了一句,“你对她有好感吗?”
……
褚淮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住,好在他尚存理智, 稳住了车身。
助理看着老板今天问了些奇怪的问题,以为是自己帮姜暖太多被老板误会成办公室恋情, 急着解释。
“谈总,您说笑了。姜暖对我来说就是一名普通同事,最多也就是工作上配合默契,相处舒服。”
他顿了顿,生硬地挤出几个字,“实在谈不上男女间的好感。”
后座的男人听完,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再无其他回复。
褚淮以为老板明白了自己的忠心,也不敢开口,生怕踩着老板的雷线。
车内再度陷入沉寂,唯有外头风拍打玻璃的声音隐隐刺耳。
谈煜思虑良久,把佛珠戴回手腕,揉了揉发酸的额角。
临走时,殷承越倚在门边说的话仍在耳畔。
“谈煜,老天对人是公平的。”
“你在事业上眼光独到、一帆风顺,那情感上就要多受磋磨。”
“要是你觉得我说错了,那就用证据说服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