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下官所知,宝珠郡主是货真价实的肉体凡胎,又何来李郎中口中妖女一说?”
“自然是说的妖女蛊惑陛下,想要动摇我大雍根本,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杜若还疑惑道:“那郡主做了什么事情动摇了我国根本?”
李启人开始细数:“自古女子不得干政,她一个前朝公主,以一届女子之身参与朝政,就是在动摇我国朝政!还蛊惑陛下企图乱我朝皇室血脉,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
“李郎中说的没错,依老臣看来,这妖女就是企图复辟前朝!”
“就是就是,皇室血脉岂可混乱!”
“简直道德败坏,若我大雍女子都学她,那礼乐秩序还存在吗?!这天下又将乱成什么模样!”
由李启人开始,在跪地的大臣都义愤填膺的附和着,面红耳赤的好像在大街上与人争论着。
杜若没有任由那些声音将他淹没,他只是沉默地整理衣袖,等到了上方的启元帝猛地爆喝:“够了!”
文德殿内顿时安静下来,那些吹胡子瞪眼的朝臣都缓和了神色,他们只是想要阻止陛下册封那妖女为皇后而已,并不是要反了陛下。
戚容与瞧着下方依旧温文尔雅的杜若,道:“你继续说。”
杜若又恭恭敬敬地行礼:“遵命。”
“前有元贞帝年幼,圣昭太后辅开创盛世,后有建武帝昏庸,其皇后礼贤下士延长其统治几十年,”杜若望着李启人一桩桩一件件地数着历朝历代的事迹,“只凭借性别来断定,这等子虚乌有的事情,李郎中身为朝中大臣,还是少说些为好。”
李启人涨红着脸,随即衣袖一甩,冷哼道:“前尘往事又何必拿到本朝来说?”
杜若却是不看他,而是转向了人群中保持中立的吏部尚书与工部尚书:“敢问两人大人,由郡主唯二参与的政事,其中江州水患赈灾一事,郡主可是谎报了受灾人数、受灾损失,或者是私自贪污了赈灾银钱。”
事关自身,两位尚书都立刻说道:“郡主都是依规依制地督促赈灾一事,未曾有过任何的不当之举。”
杜若又看向礼部尚书:“大人,郡主当初奉命肃清科举,可有有失公允,收受贿赂篡改举子考卷?”
礼部尚书诚惶诚恐道:“并没有这回事,相反,还给了一些被调换试卷的举子,本该属于他们的仕途。”
杜若每问一人,跪在地上的官员面上就难堪一分,因为他们终于发现,他们口中的妖女,不仅没有祸乱朝纲,还做了许多瞻前顾后的官员不敢做的事情。
“李侍郎,你是想说这样为国为民的郡主是妖女吗?”杜若最后直指李启人。
李启人顿时汗如雨下,绞尽脑汁磕磕巴巴说道:“那妖……郡主身为前朝皇族,荒淫无度,怎可成为我朝母仪天下的皇后!”
“李启人,你想死朕今日就成全你!”
他刚说完,戚容与就拔出御座旁边的剑来直冲李启人而去,面目可怖到把李启人吓得连连往身后躲去,却有那不怕死的御史台的人将脖子迎了上去,只等血洒当场,青史留名。
薛放拦住了戚容与:“陛下不可冲动。”
说完,他侧头斜睨了眼李启人,露出个让他心神俱颤的笑容来:“等之后让臣来照顾李郎中就好。”
“哐当。”
戚容与将手里的剑扔到了文德殿的的地板上,甩袖回到了御座。
杜若信步至躲在柱子身后的李启人,将他拉了出来,柔和得宽慰:“李侍郎,陛下暂时不杀你了,我们继续。”
等到李启人重新跪在了地上,杜若才接着说道:“那李郎中身为前朝旧臣,这般对陛下咄咄逼人,下官可否理解为李大人同样居心叵测?”
李启人脑袋上的官帽摇摇欲坠:“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难道就因为臣是前朝旧臣,臣对本朝的贡献就不算数了不曾?!”
“正如李郎中所言,郡主虽为前朝公主,难道她做出的贡献就不算了吗?郡主与陛下生下来的孩子,就不是陛下的孩子吗?”
周遭跪着的官员简直恨不得上前掐死这李启人,这般把话给说死,李启人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杜若又继续反驳。
“方才李郎中说郡主……身侧男子众多,那下官可问李郎中,郡主可犯了哪条法律?”
女子贞洁一事,从来都只存在与人们的口中,谁家女子做出伤风败俗一事,那家人觉得丢人都会自行解决,有那疼爱女儿的,举家搬迁离开也就无人知晓。
没有相关法条规定,人们也只能在口头谴责。
唯一关于女子不守贞洁的法条,还是出现在女子婚后,女子犯了的七出之条,夫家可休妻。
李启人说不上来,杜若才说:“既然法无禁止,那就皆可为。”
阿福激动到给她斟茶手都在颤抖:“杜修撰辩过所有人,给小主子挣回了名誉。”
乐秧默然,想象不到杜若那样性子的人怎样为她辩驳,又想到了杜若平日里惜字如金,为她说这么多话,着实是难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