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眼神试探着看向韩太太。
韩太太听说要见官, 顿时慌了手脚,急忙往韩老爷身后躲,韩老爷暗骂了一声“蠢妇”,还想凑上前拦住言诉, 不料被厨娘拨开他挡路的身体:“韩老爷, 请让一让, 外面天冷风大,我家少爷吹不得冷风,再耽误下去,说不定病的更严重了。”
韩老爷毕竟还得维持表面上的名声,听了这话,只得脸色阴沉的让开一条路,眼睁睁看着夏家人带着范大夫离开。
言诉乘着软轿回到夏家,夏太太早已听说儿子上范家药铺闹事,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张望。
“翊儿,你病的这么严重,何苦亲自找范大夫算账,有什么不能让为娘代劳的。”
夏太太是真的心疼儿子,只是她性格有点软,是良善之人,倘若她上门找范大夫算账,哪怕手握证据,肯定也干不出出格的事,最多让范大夫赔几个钱。
言诉才不想便宜了谋害原身之人。
“娘,我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么。”说着,他命人将范大夫关押在杂物间,命人好生看着,日夜轮守,不许放他出来。
范大夫常年在各家内宅看病,对那些夫人小姐的性格最了解,见着夏太太,便朝她投来求救的眼神,被抹布堵着的嘴“呜呜”乱叫。
夏太太冷着脸,她是心善了点,但绝不至于是非不分,连谋害儿子的人都会心软。
“翊儿,范大夫跟咱家无冤无仇,到底为什么害你?”她只依稀听说范大夫给儿子开的药有问题,还不清楚韩太太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厨娘见此情景,忙上前将韩太太如何收买范大夫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幕后之人竟是韩太太?”这对于夏太太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女儿的婆婆,为了夺取财产,供女婿出国留学,竟然指使大夫谋害儿子。
这哪是结亲家,这是结仇。
她脑子顿时乱成一锅粥,既恨韩太太翻脸无情,又心疼儿子闹这么一出,往后女儿在韩家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她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言诉看得一清二楚。
回到房里,只剩下母子二人,他喝下一碗姜汤道:“娘,我打算把巧娘和顺儿接回咱家,让她和韩承隽离婚,这事你有个心理准备。”
“离婚?”夏太太脑子猛地一炸,升起无限惶恐。
作为有钱有地位、消息来源多的贵妇,她对这个词并不陌生,“离婚”一次最开始从北城那种大城市流传开,后来逐渐蔓延到小地方。
城里有些外出读书接受了新式教育的年轻人无法接受包办婚姻,在外面另结新欢后,就会跟原配妻子提出离婚。
但林镇,还从未有过这种风气。
“不行,不行,咱们夏家世代清白,巧娘若是被休,岂不是给祖宗蒙羞,让夏家从此抬不起头。”
她不是不疼女儿,只是固有观念作祟,觉得离婚是件丢人事。
“那您忍心让巧娘继续在韩家守活寡?”言诉轻飘飘的看她一眼,“韩承隽出国读书,至少得两三年才能归来,他在国外见了世面,难免也想追求新式爱情和婚姻,到时候弄个女人回来,让巧娘的脸面往哪搁?”
夏太太的心猛然攥紧了。
她和丈夫感情很好,两人鹣鲽情深,成婚十几年仍旧蜜里调油。
丈夫从未弄过妾室姨娘,让她不舒服。
在她的观念里,婚姻就该这样,所以女婿外出四年不回来,她虽然心疼女儿守活寡,但眼不见心不乱,夏太太只当女婿也守着清白身子。
但如果女婿在外面乱搞呢。
韩家的家风比较乱,男人纳妾很常见,韩承隽未必不遗传父亲的作风。
事实上,丈夫去世前半年,夫妻俩亲眼看着韩家后院搞得乌烟瘴气,不放心女儿嫁过去,便有了悔婚的打算。
但丈夫去世得突然,夏家只剩下母子三人,孤零零没有倚仗,她也不敢贸然得罪韩家。
想着韩承隽毕竟是林镇数一数二的优秀少年,或许女儿嫁过去能过得幸福,便存了侥幸心理。
言诉见她神色动摇,又添油加醋道:“娘,您就算不为巧娘着想,总该可怜一下顺儿吧。”
“顺儿今年3岁,我前段时间,依稀听说,韩太太打算明年给顺儿裹小脚。”
“如今风气越来越开放,大城市很多女子都走出家门上学堂了,不兴缠足,就算缠了的也要放开,一些接受新式教育的男子更是放话,不愿娶小脚女人,韩太太这么做,根本就是在坑害顺儿,不但伤她的身体,将来等顺儿长大,说不定婚嫁上会更艰难。”
夏太太眉心狠狠一皱,她疼孩子,连巧娘都舍不得给她缠足,何况年幼的外孙女。
顺儿那孩子长在韩家,因生成女儿身,不被韩太太和韩老爷喜爱。
韩太太将儿子忤逆她在外读书的怨气都施加在巧娘和顺儿身上,可怜顺儿,一出生身子就弱,在韩家被欺负得像个鹌鹑,她每次见了心疼得直抽抽。
一想到宝贝外孙女将来如何被韩太太折磨,夏太太就再也忍不住,眼神中溢出愤怒:“翊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往后咱们和韩家免不了结仇,得提防着。”
言诉满意的笑道:“娘,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送走了韩太太,他这副本就重病的身体不堪疲惫,干脆进被窝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