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笑,眼中却闪着叫人心疼的泪光。
「嗯!我回来了。」墨西极眼神温柔,天底下盼着他归来的人并不多,唯有她的真心看得见。
对他爹而言,嫡长子固然重要,可并非无可取代,多生几个儿子便可弥补这个缺憾,以庶代嫡有何不可。
至于对生他的亲娘来说,他的出生无疑是一种讽刺,讽刺她对丈夫的爱和付出是自取其辱,当她为丈夫怀胎十月的同时,丈夫的身边已有别的女人。
这是何等的羞辱,她恨到孩子都不想生了,只想和丈夫两不相见,再无恩爱。
墨西极从未感受过来自父亲、母亲的爱,有的只是冷漠和漠视,除了祖父,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如今又多了一个,他的小香涵,看似单纯却爪子锋利的小猫儿,她的喜欢很直接,让人又喜又忧。
喜的是她的不做假,心如黄金般纯粹,忧的是太执着,不知收敛,横冲直撞容易让自个儿受伤。
「西极哥哥,以后不管你到哪儿都要带着我,我陪着你。」天之涯、海之角,她只想陪在他身边。
霍香涵的感情很纯净,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不会管他人的想法和侧目的眼光,她又不为那些人而活,凭什么让她画地为牢,想要就伸手去取,不因别人的阻止而放弃。
他一顿,眼神更柔和。「好。」
一句「好」,许诺终身。
一片红叶落下,情定三生石。
「嘻!嘻!西极哥哥,你要去哪?怎么越走越偏?」四周的树木出现奇怪的变化,好像走入一个阵法中,百年老树转眼成了千年古木。
「去见我祖父。」怕她走错路,墨西极大手一握,主动牵起柔若无骨的小手,小小柔萸在他手中宛若羊脂白玉般柔腻光滑。
「墨爷爷?」她好些年没见到他了,自从西极哥哥失踪后他便隐居了,闭门谢客,不见外人。
「嗯!他病了。」一想到祖父几乎油尽灯枯的身子,墨西极眼中迸射出飞雪般的冷意。
「病了?」霍香涵面有讶色。
「一会儿你就会看见他。」抿着唇,他不便多言,但脸色神情异常凝重,深门大户多的是不可道于人知的龌龊。
前往墨门有多条路,几个大阵和阵中阵相互牵连,若非有擅于解阵的人带路,一入阵中非死即伤。
此地往往只有墨家嫡系能前来,墨书轩等庶生子嗣连靠近都不被允许,被阻隔在祖地之外。
因此野心勃勃的墨书轩和魏雪梅特别痛恨被墨老爷子护着的墨西极,因为有他的存在,他们永远也成不了正统。
「感觉……有点远……」霍香涵眼前一晃,只觉突然晕眩,耳边的松涛声一变,多了竹声的沙沙。
定神一瞧,居然在竹林中?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连脚下踩的泥土都松软了几分,不若先前硬实,彷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墨门的机关术真是太玄妙了,让人如坠五里雾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九九八十一种变化九死一生。
「是挺远的,多走几回就习惯了。」他从小就在这儿进进出出,闭着眼睛走也能知晓哪里有树、哪里有颗石头。
墨门不等同于墨家,墨家是墨门的附属,对外的门面而已,而墨门是独立于世俗外的隐门,如非必要,绝不介入国与国之间的纠纷,安于现状隐于暗处,坐看风起云涌。
只不过墨门的门主皆出自墨氏子孙,墨门是墨家人所创,若有一朝墨门门主不姓墨,那么墨门也就灭亡了,不存于世。
她讶然的睁大琉璃美目。「我还能再来?」
不是霍香涵太过惊讶,而是她晓得墨西极带她来的地方是墨门禁地,不然也不会设有阵法保护。
「傻气。」墨西极好笑地往她眉心一点。
什么意思?她哪里傻了?「西极哥哥……」
「每年正月初一,墨家主母要来为祖先上香,点长明灯、添灯油。」以媳妇之名尽孝。
「我又不是主母……」蓦地,她脸一红,有些害臊的低下头,从眼角偷瞄他。
「明悟了?」他取笑。
小脸红通通的霍香涵捂着嘴笑。「西极哥哥,我会做个好妻子,不论遭遇什么都和你同在。」
「嗯!」他轻嗯一声,眼底柔得要滴出水了,握着小手的大掌更紧紧相握。
墨门无所不在,它是一扇门,也可以是一座山,两人迂回的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后,一道微带佝偻的身影就站在菩提树下,面上有着欣慰的笑容。
「大公子。」
「年叔。」
「年叔叔!」
听着娇软的糯声,年峰脸上的笑褶更深了。
「香涵小姐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老奴都快要认不得了。」还能再见到这两个娃儿,他心中欢喜呀!
爱听好话的霍香涵笑得见牙不见眼。「嗯!嗯!我好看,娘说我是江湖第二美女。」
第一是她娘。
「也好久没见霍夫人了,她可还好?」年峰和墨老爷子多年未步出墨门,对外头的事知之不多。
「我娘很好,爹也好,年叔叔好不好?」她笑嘻嘻地,像个不解世事的小姑娘,眼神澄澈似湖,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好感。
「好、好,都好。」他呵笑两声。
「那墨爷爷呢?他说要给我糖吃。」偏着头的霍香涵模样可人,微扬的唇瓣红润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