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迟疑地看了一眼孙县丞,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凶犯身长五尺二寸到五尺四寸之间,茶肆内没有留下凶犯脚印,体型胖瘦、是男是女难以预估、但内力惊人;双刀可能不会随身携带、也许会藏匿于袖间护腕或腰带内。”
云曦虽然剖验了七具尸首,但凶犯留下的痕迹极少、可用线索不多。
加上茶肆周围环境偏远,多得是流动歇脚之人,很难锁定嫌犯范围。
“既然有画像模样,下官先循着这个方向去找!”孙县丞扬手告辞,去寻差役们颁发通缉令。
冷氏兄弟跟上青果去处理尸首,要给奉县衙门做交接
这边,陆青帆带着云曦在第一案发现场转转。
方才云曦已经粗略地看过,此刻在陆青帆的带领下,她再一次仔细观察右侧的卧间。
“你对孙县丞有疑虑?”陆青帆翻看着书房一隅的书册,低声问云曦。
刚才让她推论凶犯模样的时候,云曦明显迟疑的态度没能逃过陆青帆的眼睛。
“只是怕孙大人误以为我托大。”云曦讪然摇头:“我擅长验尸、剖腹取验的法子又有些……怕给大人惹麻烦。”
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推论凶犯轮廓,换成普通仵作,哪里敢说?
“不必担心。”陆青帆墨眸深邃如海,望着云曦淡淡道:“有本官为你作保,你大可直言。”
“是。”云曦心头一松,樱唇扬起一抹淡笑。
陆青帆被那抹清丽可人的笑容惹得心头一悸,重新故作平静地低头看书。
屋内似有若无的情愫让云曦的耳根微红,她脆生开口问道:“大人对死者可有猜测?”
“有些。”陆青帆点头:“他们来财之路不正,十有八九通缉在册……说不定手上还沾着人命。”
“大人,有发现。”冷海大步流星走过来:“隔壁的墙内好像……”
“去看看,”陆青帆高大挺拔的身形快速略过,没等属下说完就出了卧间,云曦一溜小跑跟上。
徒留在最后的冷海一脑袋问号。他刚才……莫不是打搅了大人的好事?
左右两个卧间中间有一巨宽的墙壁将其隔开。方才在找线索的差役听到墙壁之间有缝隙,就用铁锥敲了敲。外头的墙皮掉落,里面的水泥和着坑坑洼洼的骨头就浮现出来。
“大人,水泥和外头的墙皮都是后砌的……这像一截手骨。”提前一步赶到的冷川指着露出的一截儿骨头沉声道。
陆青帆侧身让云曦上前,她伸手接上青果递来的羊皮手套戴上,用小刷、小锥叮叮当当地敲打一番,将最后一点浮灰刷掉,露出了一个完整的手骨。
“是手骨无疑,与其相连的尸首应该都在墙内。”云曦口气沉重,秀眉在眉心打了个深深的结。
“看来,陆大人对这七人的推论,没跑了。”
“来人,挖。”陆青帆铁青着脸下令。
不大一会儿工夫,差役们将墙掏挖了三分之一的厚度,从中翻找出好多骨头……其中有除了头骨还能清晰辨认、其他部分已经跟水泥混为一处,取不出完整型儿的。
云曦趁着差役挖白骨的功夫,和青果一点点将白骨按人体骨骼数量拼凑出来。
“墙内死者共计九人、皆为男性,照白骨化的情况来看,最起码死了八年以上。”
云曦指了指其中几具白骨:“他们是被勒死的、颈骨有明显断痕;这三个头骨开裂是被重物击打而死、剩下这两个……是被活埋的。”
因了砌入墙内时还活着,临死之前必定痛苦万分。
饶是想到那死法,云曦都忍不住颤了个激灵。
若他们没猜错,这些墙里面堆砌的是当初帮助茶肆七人挖密道、建密室的工匠。等活做完了,便被残忍杀害、砌入墙内。
青果不忿地道:“这七人的享乐窝最后变成了埋尸地,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
旧案没破、又添新案,这些死去的工匠悄然被埋骨于此,怕是家里人都找疯了。
陆青帆却突然道:“冷川,你再跑一趟县衙,寻找这十年前后奉县发生的怪事,例如地龙翻身、山石流等等,找到具体位置标记下来。”
“是。”冷川即刻去办。
冷海赶紧把头凑过来:“大人,我干啥啊?”
陆青帆望着还在摆弄白骨的云曦主仆,没好气地道:“待命。”说着,他径直往左侧书房去了。
既然七人藏富于此,就定然不会是小动作,那么茶肆这伙人被灭口定然有迹可循。
墙内发现的工匠尸骨,恰好印证了陆青帆的猜测。
云曦和青果利用石膏将尸首的骨骼黏住,将拼好的骨架固定住,再用白布包拢。
“冷护卫,还要劳烦你跟着青果把尸骨都安置了。尸骨见了天地、家人必定会来寻找,届时也算能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云曦说得郑重,冷海顿觉安顿尸首的重要,庄严地一口应下,这才同青果去忙活。
没过多久,一个模样陌生的高大捕快循着人声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卷纸,挨个询问陆青帆的行迹。
很快,来人便问到了云曦跟前:“你一个小姑娘怎得在案发处?赶紧上去,这可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额,我是仵作。”云曦略一行礼,反问道:“大人是?”
“啊,是仵作啊!抱歉,是我孟浪了。实在担不起您这声‘大人’,我是奉县的衙差,大家都称我一声‘赵五’。”赵五憨笑一声,眼睛仍旧四处搜寻着陆青帆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