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陆青帆轻咳一声、掩去眼底的笑意。
刚想夸云曦聪明,小丫头就展现出呆萌的一面,噎得岳迅半晌接不上话。
“杀人灭口,是因薄娘不仅助易铎贿赂官员,还掌握着一条情报网。”
“可是跟北莽勾结的那批人?”
岳迅已经对陆青帆的推论能力见怪不怪:“易铎不仅跟死了的拓跋靖有首尾,和北莽如今已经封王的五皇子拓跋禄暗中也有往来。”
易铎死了,这条往来的线就断了。
大调之期将至,那么多棋子中但凡有一人被陆青帆捉住首尾,“明主”暗中通敌叛国的大罪可就坐实了。
听到这里,云曦神情一凛:“那名单就在凤斋钱庄存着。你们料想既然是以物验身,只要找到东西自己去取也可,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杀了薄娘。”
岳迅苦涩一笑:“奈何薄娘至死都没告诉我打开凤斋钱庄小金库的钥匙。”
就算没被陆青帆捉住,岳迅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明主”也断不会放过他的。
言尽至此,岳迅也反应过来,他杀害薄娘、被贪墨的“五万两”银票出现在家中,便是组织要断了他的生路。
即将要被灭口的人里,也包括为“明主”奔走的自己。
“天网恢恢,这大明天下的腌臜肮脏,哪里是一个‘明主’能够改变的?”岳迅彻底认命,嘴角苦涩一笑:“尔等身在朝局、哪能独善其身?说我负隅顽抗,咱们根本就是‘殊途同归’。”
陆青帆一脸“这厮在讲什么蠢话”的鄙夷模样,冷冽的墨眸泛着锐利的寒光,他掷地有声地戳破了岳迅心底最后那抹侥幸:
“搅乱大明天下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们的‘明主’。”
“岳公子难道忘了曾经的废太子殿下了吗?”云曦轻言提醒。
“明主”为争权夺势、钻营谋算,可当年废太子不曾被处斩前,大明的吏治追求的也是个“朗朗乾坤的太平盛世”啊!
岳迅浑身一僵,“竟、竟是我等做错了吗?”
“百姓择主、天朗气清,大明的天下从不会因一人、十人而溃烂颓败。”陆青帆沉声道:“这世上有尔等害群之马,亦有我等坚正守心之辈。”
纵一人行,吾亦往矣。
是非黑白,自有后世评说。
云曦和陆青帆离开大牢的时候,犹自能听到岳迅爆出的阵阵笑声,他扬声喊道:“陆大人,愿你得偿所愿哪!”
陆青帆心底暗道:会的。
二人匆忙走出大牢,云曦的眼底皆是紧张之态:“这就糟了,他们想要的是灭口,我们得比他们更早一步找到凤斋钱庄内的名单。”
陆青帆颔首:“实在不行只有硬闯了。”
偌大的凤斋钱庄,未必就是铜墙铁壁。
“大人,云姑娘!”冷海不知何时出了大牢,他眼底皆是激动之色冲着二人快步走来。
他身边跟着去而复返的雪明姑娘。
“雪明姑娘,你不是去收敛薄娘的尸首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云曦诧异地望着一身素缟、分别不过小半个时辰的雪明。
“陆大人、云姑娘,听说你们在找薄娘凤斋钱庄的钥匙。”雪明姑娘冲着二人款款一拜:“我就是。”
陆青帆墨眸划过一丝惊讶,云曦清眸蓦地睁大:“竟是你?!”
凤斋钱庄太会玩儿了,竟然找了活生生的人当钱库的钥匙。
原来薄娘早就把钥匙告诉了他们,是他们着相了,只想着跟云曦的钥匙一样是个物件。
最信任的人、且能够代表薄娘的,在这世上,除了雪明姑娘不作他想。
前往凤斋钱庄的路上,雪明姑娘才说起,她跟卓尔公子为薄娘收敛尸首、准备安葬的时候提及了在刑部录口供的事情。
雪明猜到刑部要找的是自己,故而找了个借口独自回来,带大家去凤斋钱庄。
“没告诉卓公子是对的。”陆青帆深以为然。
雪明姑娘诧异地看了一眼陆大人,心中暗道陆大人素来严肃冷冽,竟还能说出这种充斥着古怪敌意的话呢?
雪明不知,自从上次卓尔打着“朋友”的旗号跟云曦套近乎,陆青帆对此人的警惕之心就更胜一筹,能避免跟云曦碰面最好。
云曦轻咳一声,小手轻轻戳了戳陆青帆的胳膊。
怎么回事儿啊,当着雪明姑娘的面,要让人看笑话不成?
雪明毕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看二人这般眼神拉丝、你来我往,立刻了然其中内情。
她掩唇笑了笑,故作糊涂、没有戳破。
到了凤斋钱庄,雪明站在柜台前不知跟掌柜的说了些什么,掌柜的点了点头,随即引着雪明走进内间。
陆青帆和云曦主仆、冷氏兄弟五人守在外间。
云曦轻声道:“终于要大白于天下了。”
那份名单,必然涉及到京城及地方各处的普通官员。
陆青帆“嗯”了一声。
大约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雪明姑娘从凤斋钱庄走出来。有趣的是,凤斋钱庄的掌柜的也跟着出来了。
他年过半百、笑眯眯的模样如爱众生的“弥勒佛”一般,冲着陆青帆和云曦抱拳道:“可是陆大人和云仵作?”
陆青帆颔首:“掌柜的认识我等?”
掌柜的但笑不语,温声道:“久仰大名,想来混个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