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睡觉的点儿,桑户们披着外衫、头发散乱,稀稀拉拉地站在乡间路边上。当来到了在看到官府出动这么多人搜查时,众人全都没了睡意。
“官府才来过,咋又要搜查?”
“好像还是要找死者的头,你说要找头不去乱葬岗,来咱这作甚。”
“啥人死了这么大阵仗?”
“还不是钱家老爷……”
桑户们越说越小声,窃窃私语的人却多了起来。
云曦和陆青帆的目光一直观察着桑户们:有人迷茫、有人惊慌,还有些人心神不宁地紧盯着差役出了这家去那家……
“你、你,还有你,家住何处?”陆青帆点了三个神色最可疑的桑户出列。
陆青帆话音刚落,那三个桑户话都不答,扭头就往田地里钻!
“抓住他们!”陆青帆一声令下,便率先运功飞身而过。
冷氏兄弟紧随其后,捉拿逃跑的桑户!
第19章 桑户执着
几个桑户对乡间田地的小路很熟悉,但到底抵不过三个高手的追赶。
“跑什么?”陆青帆扣着桑户的胳膊,墨眸迸射着寒芒。
被擒拿的桑户踌躇着,半晌都没说出个话来。
陆青帆也不再提,将人拎到宋知府面前。
冷氏兄弟也各自擒着一个桑户回来了。
“重点搜查他们三人,”若不是心里有鬼,何必见到官府全面搜查宅院的架势就跑?
宋知府一挥手,差役便按陆青帆说得办。
云曦的目光一直随着差役转来转去。
“大人!找到了!”
伴随着差役扬声高喝,云曦快速拉着青果过去,陆青帆、宋知府一行紧随其后。
“别擅动啊!先让云仵作看看!”这次宋知府学精乖了,陆青帆斜睨宋知府一眼。
说得倒及时。
三户人家、两户发现了头颅,一户一个。
云曦主仆走进其中一户,入目便一眼看到祭奠台上放着一个头颅、脸上有不少明显的伤痕、痰水。
黝黑泛血的白布巾展开来,头颅后方放着一个无字灵位。
袅袅燃烧的供香和尸臭味纠缠在一处,一股又臭又香的复杂味道,悄然弥漫着。
云曦皱了皱鼻尖,望着早就该血肉腐烂脱落的头颅仍然保持着鲜活不腐的状态,轻声道:“‘福禄香’?”
陆青帆一行也到了,闻到屋内那股怪味的时候,他难得地剑眉微蹙。
“‘福禄香’是什么?”宋知府捏着鼻子问道:“毒香?”
这屋里死者的头颅,正是钱丰。
“算是‘毒香’吧,”云曦带上自制的羊皮手套子,上前翻看头颅、确认灵位供奉的就是“福禄香”,便转过身对众人解释道:
“‘福禄香’原本叫‘尸臭香’,是用一些毒草调制成香的。在尸首周围点燃、有延缓尸首腐化的效用。有些人家为了寄托哀思、想让尸首不腐,便会专门寻来用。”
后因“尸臭香”被富贵人家争相使用、众人为了避讳,便起了个“福禄香”的名字。
云曦检查完头颅的颈部断面,低声判断道:“应该是钱丰。”
说句实话,宋知府一进来没有叫破头颅是钱丰,就是想看看陆大人带来的这个小仵作还有多少能耐。
钱丰的头颅血水干涸、伤口也不知道被放过多少个供桌、断口看着都有点平了。包裹着头颅的白布中间血水污得辨不清布料……云曦仅仅是比对了一下伤口,竟然就确认此人是钱丰?
他惊讶地望向陆青帆,却见陆青帆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心里越发讪讪:陆大人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不知从哪聘到云曦这个宝贝仵作。
云曦又观察了一阵,随即直起身子、冲青果点点头,二人又去另一间房看吴泰的头。
期间青果一直写写画画、验完后又去打了一盆清水,方便云曦净手。
云曦洗手的时候也在将验看的结果暗暗归纳总结。满院子的人都围在两个头颅桌案旁、却无人催促她洗快些。
好几次,宋知府都有些按捺不住;在对上陆青帆沉敛从容的眼神后,他不服输地别过了头。
既然陆大人不催,他也不催。
说不定云仵作会喜欢陵水县衙的办案氛围而留下呢?
“通过比对伤口,确认两名死者头颅是钱丰和吴泰;二人头颅因熏用了‘福禄香’、导致死亡时辰难以辨认、腐烂程度也得到一定程度延缓,但……”
云曦眸光复杂地望着夜色下百十户桑农,低声道:“两个头颅在这几日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磕打、重砸,钱丰的头上还有人吐过痰、丢过鸡蛋……大家极尽羞辱头颅之能事,两个头最显眼的骨伤,皆是距今七日。”
“福禄香”能延缓血肉腐化、却没法遮掩骨裂伤痕。
“这是钱丰、这是吴泰。”涂过护手膏的素白指尖先点过一个头颅、随即落在另外一个头颅上:知府大人,可对?”
“没错。”宋知府恍然:“骨伤也从侧面佐证了二人确实是同一天死的。”
“宋知府英明。”陆青帆赞同道。
在衙门的时候,陆青帆就在思考,钱、吴二人若是死了,谁能获益?
他阅过卷宗,钱丰是户部侍郎的表弟,多年来一直在外负责江南采买、招募皇商之事。
多少商人挤破了头想跟钱丰攀上关系,吴、张二人是众多送“铺路财”里数额较大的,才会立时钱丰看中重用,暗中给钱丰好处的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