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原所为虽令人不齿、但也算情理之中。
柳晓刚嘴上说“情深相许”,实则毫无责任担当。
和姿柔姑娘两相情深不假,可旁人的性命也属无辜。若贵妃娘娘骤然暴毙,承乾宫众人、太医院御医,可能承受天子一怒?
届时一旦发现猫腻,必然血洗承乾宫,姿柔姑娘还能跑么?“两相厮守”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云曦所言让堂内众人望向柳晓刚的目光骤然多了几分鄙夷不齿。
陆青帆如刀如芒的寒眸盯着无作为的柳晓刚,亦平添几分不快。
姿柔的悲惨命运,懦弱无能的柳晓刚有一半责任;就连下毒他都躲在姿柔身后出谋划策,让姿柔亲自动手。
这样的男儿,真的值得姿柔奉出一生吗?
此刻,柴杭看柳晓刚的神色亦不禁多了三分冷然。
是了,若妹子爱上的是个顶天立地之人、若当年贵妃娘娘指婚时柳晓刚就求旨请婚,也许未来的一切都会不同。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呢?
“你说得是。下官人微言轻、数次都想过当初不该情难自禁、不该眼睁睁看着柔柔嫁给旁人,可爱情又有什么错?”
柳晓刚被云曦说得浑身震动,轻声道:“千错万错,都是在下一人之错。姿柔也是为在下所利用……如今下官愿主动交代一切,还请陆大人从重发落、饶过姿柔一命。”
“宫中姿柔之事,自有贵妃娘娘定夺。”陆青帆并未给柳晓刚无谓的希望。
给宫中贵人下毒,哪有活路?便是贵妃愿意放姿柔一马,太子要求赐“重楼花”也是难上加难。
届时,姿柔还是免不了一死。
似是想到了贵妃难治,柳晓刚咧嘴一笑,“也好,若泉下有贵妃娘娘作伴,倒也不孤单了,哈哈哈哈……”
“你这个疯子!”柴杭气恼之余,恨声道。
柴杭和柳晓刚的孽缘从姿柔开始,也以姿柔的被杖毙的假消息互相告罪拆穿,终于将两桩下毒案脱出了真正的因果。
“我不明白,”云曦望着柳晓刚,沉声说道:“你二人皆说是两三年前得了毒物,可邰原体内分明已经中毒五载,时间对不上。”
依照二人口供所言,当是邰原被邬全下毒、姿柔给贵妃下毒,两个凶犯皆被柴杭和柳晓刚所用。
可邬全只得了毒两三年啊!
“邰原的毒一直是邬全下的,姿柔不曾沾手。他不知我将有毒的物件搁在邬全手里、眼睁睁地瞧着邰原数年如一日地服下、不曾断过。”
明面上,邬全确实以为自己是两三年前从柴杭手中买得的毒药。实际他下毒的时间更早。
“你们等不及了,故而双管齐下,想尽快毒死邰原。却不知这‘白骨香’特性非常,又生生拖延了两三年,可对?”
陆青帆猜得不错,柳晓刚和柴杭皆颓然地点了点头。
“是茶叶!”云曦蓦地想到了一处细节,便是邰原极爱喝茶:“你假意接近邰原、为得便是在邬全给他的茶叶里下毒!”
柳晓刚没料到云曦猜中了,随即笑了笑,算是默认。
樱唇微抿,云曦再度好奇追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让茶叶里看似无毒。”
这些明显的物证,云曦早就勘验看过了,确认是无毒的。
柳晓刚古怪一笑,低声说道:“这世上,总有仵作和医者不能及的古怪药方的,对吧云仵作?”
云曦被噎得无语,清眸惋惜地道:“何必。”
有才有谋,却终归落于下乘。
陆青帆扬手,命差役将二人看押下去。
柴母哪里跟依,一看差役要将柴杭带走,立刻冲上前去护住儿子扬声喊道:“别带走我儿子!这个混账不是说了吗?是他的错、都是他做的!”
差役哪儿吃这撒泼打滚的一套,立刻将柴母拉开,强行带走了柴杭。
临去前,柴杭甚至不曾回过头看一眼柴母。
“你这个杀千刀的啊,跟你那个没用的爹一样废物!为了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搭进去一辈子!”
柴母坐在地上崩溃大哭,柳晓刚见状亦不忍地转过头去。
似是一下子找到了源头,柴母一把抓住柳晓刚的衣袖,“都是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喜欢狐狸精罢了,为何还要拖我儿子下水?你们这些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云曦实在忍不住了,刚想开口,就听旁边的青果双手叉腰道:“柴护卫变成今日这样,你也是有颇大责任的!但凡身为主母莫要那般苛责庶出兄妹,苦命之人皆能相依相伴,你的儿子、旁人的女儿,岂不都能得个亲情圆满?”
那些不能掌握自个儿命运的妾侍被买来卖去,连带着自己的子女都护不住,亦是可怜人。
柴母该恨的不是那些夺走了她夫君的“狐狸精”,而是毫无担当、花心多情的夫君哪!
“难道、难道一直是我恨错了人……”柴母喃喃之下松了手,旁边任丹青立刻让差役把柳晓刚拖走。
柳晓刚回过头看了一眼痛哭的柴母,随即沉敛目光,又去瞧了一眼前方的柴杭。
二人在空中交换了一个无人能懂的眼神,便各自散去。
陆青帆、云曦一行目送二人往大牢去的身影,云曦轻声喃喃道:“剩下的便是宫里的情况了。”
陆青帆点头:“有了柳晓刚和柴杭的证词,想必姿柔会更快俯首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