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说,你是世上最最珍贵的人。阿景,求你宽宥自己。”
宽宥自己。
这话像是一块巨石,将云卿姿心中所想的,所背负的全都击碎,化为齑粉。
花暮锦缓缓蹲下,扶着云卿的肩头,与她对视。
她的双眼通红,脸上因着恸哭而浮起红团,鼻头也是红红的,此刻脸颊上还挂着泪珠。
花暮锦微微皱眉,云卿姿是个爱干净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轻轻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去,动作温柔的不像话。
“你这样好的小娘子,很多人都会喜欢你的。”
他开口道,眼中像是含了春水。
“阿景,你是我最为珍视之人。”他盯着云卿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的爱慕,也想叫你知晓。
云卿姿只感觉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五彩斑斓的烟火。她微微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在她的心里,花暮锦就好像雪山上的雪莲,洁白无瑕,高不可攀。可这样的人却说出她是他心中最珍视的人这种话。
她从不敢正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可在这一刻,她的私欲站到了主导位置。
她皱了下眉头,又落下泪来。她一言不发,只扑进花暮锦的怀中,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花暮锦一怔,眼中闪过雀跃,抬手轻抚云卿姿的背。
她好像又瘦了些,背更薄了,肩胛上突出的骨头竟是衣衫都包裹不住。
第57章 五十七章
◎兔子灯◎
里头的动静终是小了些, 听不到云卿姿的哭声,侍歌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不多时, 花暮锦从里间出来,将门轻轻关上。
天幕黑了下来,今夜无月,外头寂静不已。今夜很冷,连穿堂中带来的风刮在脸上都带着一丝疼痛。
“照顾好你家娘子,现下她已睡了,无事不要打搅她。”
花暮锦轻声开口吩咐侍歌。又让暗卫照旧守在此处,他则和非觉离开。
云卿姿说的那些话, 虽是零零碎碎, 但拼凑在一起也能推出一二。她说自己的存在会令云家蒙羞, 到底是何意思?
他撩袍下楼,边问非觉:“荥饯在徐州何处?叫他明日来见我,追查的事让另外的人去做。”
他要先查明薛素, 此人对云卿姿十分重要, 她既然在徐州这么久都没查到半点踪迹, 想来便是有人提前抹去了薛素的行踪。
一个小娘的娘家姐姐居然也有人费心思将踪迹抹去,倒是有点意思。看来这其中怕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既说了要帮云卿姿那便要不留余地的帮。
今夜冷风横扫,城中的商铺早早便将摊子收了,狂风呼呼作响。夜半时分, 便闻窗边打来碎玉一般的光。
翌日一早,云卿姿便被楼下的声音吵醒, 窗户未开,她瞥了一眼, 外头极亮, 她还以为出太阳了。
侍歌听她醒了, 端了铜盆来服侍她洗漱,边说道:“今早一起,外头竟是堆了雪,可厚了。好在前两日便备下了冬衣和斗篷,不然现在还要出门买呢。”
云卿姿偏头,将窗子拉了条缝,外头白茫茫的一片,的确是极厚的雪,难怪今晨感觉天未亮便听到扫地的声音,想来是扫雪。
是了,徐州往南一些,今儿初一才落雪,按照往年,十月上旬京城便落了雪,今年不知是不是。
冬月至,年关也快了。
云卿姿三人刚吃过朝食,非觉便过来了。
非觉拱手朝她见礼,才开口,“属下听岁桃说娘子正在城中寻住处,娘子若不嫌弃,清河路有一处两进的宅子可供娘子这些日子小住。”
云卿姿朝岁桃看去,那小丫头只是吐了吐舌头。
徐州一屋难求,不过以花暮锦的身份,想来什么宅子都能轻易到手。
长久住在客栈也不是办法,左右都要寻一处宅子的,既然答应了花暮锦要信他,她便应下了。
外头还在下雪,非觉早雇好了马车,只等她们收拾好。
清河路的宅子不算豪华,但胜在地段安静,四舍都是空的,这倒是符合云卿姿寻屋舍的要求。
云卿姿下了马车,侍歌给她撑着伞,雪还簌簌地落下。
宅子不大,但却整洁,院中的积雪早被清理干净,青石板路湿漉漉的,有雪花落下,却也在落地的瞬间化为水滴没入青石板上。
路的末端站着一位郎君。
华发高高束成马尾,外罩鸦青色斗篷,银色滚边绣着元宝,领子是狐毛制成,浑身上下透着矜贵气息。
他没有打伞,毛领子、发丝上都沾了雪。一双桃眼笑吟吟地看着云卿姿。
云卿姿微微含笑,红晕悄悄爬上耳根,她低着头朝他走去,显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拘束。
入了檐下,侍歌收了伞,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云卿姿行了礼,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多谢殿下费心。”
说罢,从袖中掏出帕子,递给花暮锦:“殿下狐裘上落了雪,擦擦吧,当心着凉。”
花暮锦接下,随意在毛领上蹭了蹭,便当擦过了。穿过小门便进了内室。内室点着炭炉倒是不冷,才一会子,花暮锦肩上的雪便化为了水珠。
他将斗篷脱下,露出里面穿着的藏青色袍子。
宅子中的使女都是新雇的,签了死契,供云卿姿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