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对于纠缠对象的必需品,知知超需要这个。
殷晴乐眼前一亮,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笃定灵药是给宴不知的,即刻转过身,喜气洋洋地看向昏迷的修士。
往南三步,回到宴不知身边,殷晴乐慢慢蹲下身。他似乎仍在昏迷。散落的长发披在肩头,容颜精致疏离,如同跌落凡尘,陷入长眠的谪仙。血迹遍布全身,越是仔细打量,就越是触目惊心。
细雨迷蒙中,寒毒蛛丝的攀附被阻,长久停留在下颚。但强行压制毒素扩散,只会让原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更加难受。
殷晴乐捏紧小瓶子,想起书中曾提及,哪怕是身份还未揭晓前,宴不知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众人交口称赞的天才剑修,却无法长期持剑。常年手足冰凉,不知何故。
晏家主也以此为借口,对他下禁令,禁止他无端在修士间抛头露面,展出风头。
殷晴乐一直不明白,晏家乃至玄赤宗对宴不知的态度。宴不知对玄赤宗可谓尽心尽力,他们只需要谎称当年认错人,不仅能让宴不知拱手让出少主之位,还能继续留着这个完美的工具。
哪怕只是随手找来的替身,相伴整整三百年,也不会没有一点感情,说杀就杀,活生生将人逼疯。
她磨磨蹭蹭,来到宴不知身边,心里暗下决心,准备把所谓神药给他灌下去。宴不知眼睛闭合,长长睫羽划过姣好的弧度,仿佛陷入昏沉的睡眠中。殷晴乐拔出瓶塞,伸出手抬起眼前人的下颚,努力撑开一条缝,想将药水倒入。
药瓶忽然脱手飞去,打着滚儿翻倒在地。殷晴乐眼前世界倒转,后脑触及坚实土壤,钝钝生疼。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把自己摁在地上的宴不知。
“宴——”下意识张嘴,被宴不知冷漠地打断。
“我再问你一次。”俊美无双、重伤垂死的天神抓住她,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他扼住她的喉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使得她无法喘息。
“你是谁?”宴不知问,面上无悲无喜,亦无对掌下人苦苦挣扎的怜悯。
“你有什么意图?”
他的手可真凉。
比嘴唇曾触及的前额肌肤,比突然加快速度,噼啪打在枯叶上的雨珠还要凉。
第3章
◎殷晴乐,十八岁,是个凡人◎
殷晴乐奋力挣扎,使出浑身解数,锤敲抓挠,对那条手臂全来一遍。她像只刚长乳牙的幼兽,拼劲全力一番折腾,连猎人的表皮都没弄破。
“放,放开,我……”两只小手回护细嫩的脖颈,十指使劲儿钻入指缝,扣住宴不知大手指节,一点点往外拉。
不应该啊,就算是把她当成敌人,也不应该立刻就下死手。他高风亮节的温柔仙君吗?好歹、好歹得给她解释的机会。
“那个不是毒药,那个是——”她无济于事地挣扎,吃力地想解释。能吸入的空气愈发稀少,脸部滚烫,周身鲜血不要钱地往脑袋上涌。
血衣染尘的清冷男子与她四目相对。他对殷晴乐的挣扎无动于衷,似乎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
他抬起另一只手,层叠素色袖袍垂落,露出骨节分明,如月凝白的皓腕。皓腕下是一双堪称完美的大手,仿佛近在咫尺的死神。
手指抚上自己的喉结,食指轻点,目光冷冷地落在殷晴乐的脸上。宴不知苍白的颈部,赫然浮现出一道红痕,宴不知呼吸略重,面上亦有绯色浮现。
“原来是缚心咒。”
殷晴乐脸上表情僵住,瞳孔陡然缩小。她身上为什么会出现缚心咒?是存在混乱的副产物吗?
缚心咒,是《问天道》里的邪咒。咒术分为主、从两方。
主方通过精神体与从方连接,主方遭受伤害时,若主观认为疼痛过于剧烈,可强制要求从方分担大部分感知。主方死去,从方则会长期处于濒死的痛苦中,直至无法忍受自我了断,可谓生不如死。
现在的情况,完美地符合咒术中主从的状态。莫非宴不知以为,她费尽心思接近他,是为了给他下咒?
“被我说中了?”明明正翻倍遭受殷晴乐的痛苦,宴不知却表现得无知无觉。他语气平缓,神色不变。雨水打在纤长睫羽上,过了许久才颤动掉落。
“不必装模作样,我只用了两分力。”他低下头,对殷晴乐说,“回答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殷晴乐说不出话。她松开双手,胡乱地在湿泥中抓取。她终于明白了,宴不知压根没下杀手,对他而已,这不过是衰弱之下的威慑。殷晴乐之所以宛如濒死,是因为太弱了。她实在是太弱了。
宴不知用了一只手,二分力,与他而言,甚至只是心衰力竭时的威慑,殷晴乐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没有,装,我……”她张嘴吸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眼泪不停地往下滚,恐惧和绝望在心头交织,慢慢浮现在脸上。
宴不知看着满脸泪痕的少女,不自觉蹙起眉头。他五指张开,稍稍放松对殷晴乐的控制。
奇怪。若真是来对他动手的人,不应当这么弱。宴不知的眉头越皱越紧,面上表情逐渐变化,到最后,他的手整个松开,不再钳制少女脆弱不堪的喉管。
也就在此时,殷晴乐冰凉的指尖忽然触碰到一件物体,她用力握在手心,感知到那是个四方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