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年还是多了些话头。
“今年公司分红不比往年啊,老太太, 过几天咱给小辈发压岁钱, 人家问红包怎么薄了我们都不好意思说。”
老太太坐在主位,闻言面色也不显山不露水, 只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语气和缓从容, “今年公司的情况大家都知道, 是从破产边缘救回来的,如今资金周转刚恢复正常,董事会也是想着大家每年就指望着公司的分红, 也是努力解决了困难按时给大家的银行卡打款到账的。”
这话说得巧妙, 道明了公司今年渡了大劫, 财务困难但依旧准时分红的大家做派, 同时又隐晦表示, 知道他们每年的开销都依仗着这点分红, 即便斤斤计较些, 我们也一笑而过,不予计较。
老太太就是老太太,话术三两拨千斤,不失礼也不受气。
那率先提出不满的远房表叔表情讪讪。
众人听出来老太太的意思,嘴上不占理儿,心中又还不甘。
于是转了个话题,关于叶均接管公司的事儿。
他们推着身边的小辈,说我家孩子也优秀呢砸钱出国读了大学回来的,现在就业形势不好公司该帮忙安排个工作啊,我们不说像均均那样直接当老板嘛,混个饭碗总是应该的吧,这毕竟不能太厚此薄彼是不是?
叶初潇一直埋头有一搭没一搭吃菜,越吃越没胃口。
当初是叶均要抢着继承家业吗?公司落难又不是没向他们求助过,是谁避之不及?
要真有能力和叶均打擂台啊,毕业好几年没找到工作想塞进公司,这样的水平还想当老板呢,那明年谁的分红都不想要了。
出事时袖手旁观,奶奶病危时也没几个人来探望,现在给你们分奖金了,请吃饭了,还发牢骚了。
叶初潇剁着碗里的鱼肉,微不可察哼了声。
有奶奶在,这些麻烦自然是柔中带刚挡了回去。
但不能一直这样让奶奶操心,日后都需他们自己扛。
接连在外面应付了几日饭局,这天晚上一家人回到家,叶初潇脱了外套倒在沙发上。
“累了?”奶奶拄着拐杖,走到她身边坐下。
叶初潇本想点点头,可扭头看着奶奶脸上的皱纹,改了口,“没有,不累。”
“奶奶才辛苦了,”她挽着奶奶的手臂,头枕在肩头,“总是让您操心那么多,明年就让我和叶均去,您别去了。”
老太太笑,“你们能应付?”
“他们每年说的都差不多,以往奶奶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老太太笑着摸摸孙女头发。
过年走亲,原本说该是和和美美的。
说到这儿,老太太想起来另一件事,还未和孙女开口。
她柔声问,“潇潇,小姨那边,你有时间去一趟吧?”
叶初潇原本松弛的神经紧了起来。
“...这都快过年了,我去不大好吧。”
“这不正趁着过年探望一下?”老太太看叶初潇垂眸抿唇的样子,大概猜到她的心思,“许久不见生疏是正常的,可你一直不见,不就更生疏了嘛。”
叶初潇父母离开得早,母亲那边的亲戚刚开始几年来往得频繁,后来日子久了,联系就慢慢淡了。
只有母亲的妹妹,小姨,坚持过段时间会来看看她,带点儿她喜欢的东西。
不过那也是童年时期的事情了,后来小姨自己成了家,叶初潇又去了国外,算起来好久没见了。
但奶奶说还是得去看看,她让叶初潇挑个时间问问小姨什么时候在家,买点礼物过去坐坐。
叶初潇答应了,回到房间,打开与小姨的聊天框措辞许久,最后发送出去。
她呼出一口气,躺在床上。
她与人交往方面总是做不到像桑宁那样运筹帷幄。
刷了刷微博,她看见傅氏上了热搜。
是集团与国外一著名科技公司签订合约,未来五年达成战略合作关系。
他这两天在国外啊,过年不回来吗。
自从那天分别后,算算两人有一周没见面了。
叶初潇想给他发消息,问问他在哪,是不是还在工作,累不累。
但看热搜上的消息大概能猜到他这几天是忙的,再算算时差,那边应该还是晚上。
她把两人的聊天记录翻了许久,唇弯了弯,最后熄掉了屏幕。
闭上眼,她想起那天在机场亲他的场景。
她将脸埋进枕头里。
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唇角上扬。
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叶初潇在大年三十中午去的小姨家。
除夕夜是家人团聚看春晚的日子,叶初潇的本意是腊二八二九过去探望,但小姨也忙着其他事,就让她除夕过去。
叶初潇带了些年货到老城区。
小姨当年与姨父创业,共同打理公司,后来公司经营不善倒闭。
那时又正逢叶初潇母亲过世,娘家也帮衬不上,小姨家度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
直到小姨在社区考上一个编制的工作,姨夫在外跑跑小生意,境况才好些。
爬上长旧的楼梯,叶初潇在五楼停下,敲敲门。
房内传来脚步声,随后房门打开。
“潇潇来了?”小姨见她笑了笑,将门敞开些,“我正在做饭呢,快进来。”
房屋是三室一厅两卫,面积不错,就是陈旧了些,当年买的二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