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吗?”袋袋也觉得难以置信,它亦跟着神子鸱吻见过蒲牢数次,那四殿下眼里能有人类?
他夺舍躯壳的时候可是半分也不曾犹豫的,世间所有生灵于他,不过用后既弃的工具罢了。
“不确定,不想确定。”迟问懒得了解兄长的情史,她不想给那种家伙丰富神设。
反正四殿下有没有与秦奺心意相通,现在已经无法对证了,他如今就只剩神魂不灭罢了,而只要神魂不灭,他便得在海灵石里永受折磨。
“且看着,躲开些。”迟问示意袋袋自己读梦去,她还得应付下一拨人鱼来袭。
地宫之下,多的是不知死活的小家伙。
袋袋最喜欢看这些陈年旧事了,马上选了棵树爬了上去,继续看蒲牢在月流的“情史”。
不管这四殿下爱没爱过妹妹秦奺,总之他是愿意应付秦奺的,至少他真的给了那女子一份不老药,而那份不老药也是真的有用。
秦奺到现在还是二十岁的模样。
但关于他俩的“情史”却戛然而止。
关于蒲牢的梦应该是属于妹妹秦奺,但这个梦很短,袋袋现在看的这一个,有妹妹秦奺如今模样的这一个,属于姐姐秦殷。
是姒姒夫人的梦。
此梦漫长,一开始很是压抑,是她在月流小镇照顾重病母亲的梦。
月流小镇的前任镇长得了急病后一直没能好转,大女儿细心照料下也只是缓些苦痛罢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让秦殷寻回妹妹。
那会儿正好是蒲牢回了天境,在世间失踪的日子,妹妹秦奺定居云落岛,苦苦等着,状态亦是压抑。
但她也没有拒绝母亲的召回,反而是收拾心情振作了自己,与姐姐相互扶持,伴着前镇长走完了最后的日子,也看着自己的姐姐接任了镇长的职位,甚至还帮着打理了一段时间的月流镇务。
根本不是传闻中枉顾家人只知苦寻人鱼的恋爱脑,也没有后续无端夺了姐姐镇长之位的离奇发展,更不存在末了还横刀夺爱,抢了姐夫屠了城池的非人事迹。
走不出来的,是姐姐自己。
秦殷多年来过得压抑不堪。
虽然母亲与妹妹都在积极生活,百姓们也都待她很好,月流小镇的旅游业更是没有一日不旺,可她就是觉得很累。
因为她病了,她看不到人事物里好的一面,她困在自己名为责任的牢笼里,从小如此。
像一个贝类,自愿在坚硬无比的壳子里守着自己,守着身为族长、大姐和镇长的职责,不愿放松哪怕一分一秒。
“呼~”袋袋读完这个梦,回过神来只觉得如释重负。
它看向地宫入口的那摊子肉泥,那就是重负之下的秦殷。
她异化妖变成了一个……
“蜃?”貂妖鼓起勇气往前伸了神脖子,嗅了嗅那摊黏腻的类固体。
“啧。”袋袋不是很能懂,尽管它已经很能模仿智识生灵的心绪了。
但这种自己给自己压力,自己促进自己妖化异变的案例还是比较难理解的。
“海市蜃楼的那个蜃?”不仅袋袋想不明白,本就是妖的小貂也想不明白。
他们这种动物成妖的生灵,一般都是因为机缘巧合下开了智,有了思想,然后有了追求,最终有了执念,于是奔着这份执念努力成了妖,后代便也是妖了。
听着不算很曲折。
虽说一开始约莫会有几代的族人依旧得由动物原身修炼起,但久而久之血脉渐纯,便可以生而为妖,不必经过动物原型这步。
像是小貂这样的,就是祖上妖化的历史不算很久,所以他的人形尚需自己修炼数年才能稳固。
至于人类妖化嘛,走的路则是反之,他们会由人形向动物化异变。
比如之前同皁山的芳桃,再比如眼前这位姒姒夫人。
“可惜了。”袋袋只能叹气。
“可惜什么,也许于她,妖化是个解脱。”迟问杀了不少人鱼,笑得脸都疼了,便走回来打算歇上一会儿。
“据我所知,人类并不喜欢妖化呢。”袋袋摇了摇头,“虽然启境慕强,但人类只愿意成仙,很少有走妖变异化这条路的。”
因为人类跟妖,本来就是互相看不上的关系。
所以像是姒姒夫人这样自愿与妖类——且是并不怎么强大的妖类——成亲的例子,其实不多。
但结婚确实是秦殷解救自己迈出的最大一步。
也本该是成功的一步。
“婚典这日被她作为每日循环的梦境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此生最最欢喜的一天,约莫就是那一天了。”迟问读梦很快,她早就看完了秦殷的梦。
但袋袋还没有,它被说得心痒,赶紧又看了下一个梦境。
主人说得没错,婚典上的姒姒夫人很快乐。
妹妹秦奺虽然真的没有到场,但也送上了大礼和祝福,镇民们同乐同庆,月流小镇足足热闹了十日才逐渐恢复日常经营。
而秦殷的结婚对象也很完美,是她门当户对的男子,品性本来也不曾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不知为何某一日便突然变了。
一直在鼓励秦殷不必守得压抑的他,丢下秦殷去云落岛了。
那是一个被秦殷当做出口的地方。
它其实并不远,摇个船就能到,之所以被秦殷当做可望不可及之出口,主要还是因为她自己给自己强加了守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