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已经足够累,不该再来照顾他的情绪。
在陈澈思索的功夫里,木畅已经走到了陈澈的面前。
近一个暑假没见,陈澈似乎又长高了不少,他本来低着头倚在栏杆上发呆,察觉到有人过来,他回过头,然后陈澈看到来人是木畅。
她瘦了。
头发长了。
手臂上的伤好了。
看着眼前的木畅,陈澈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可是它们统统堵在他的嗓子里,开不了口。
本能的,陈澈知道木畅是过来和他进行了断的。
陈澈的直觉并非是误会木畅对他没有半分喜欢,而是有时候,这种青涩的喜欢和复杂的家事放在一起,着实是不值一提的风花雪月。
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和他说出过那个“等”字。
陈澈其实知道,在这样的时候,他和木畅说一句放手,木畅的心情或许要轻松得多,这份爱意本来就是他纠缠得来,桃源镇那天下午木海近乎声泪俱下的恳求让陈澈想到在木畅面前同样死皮赖脸的他自己,可是哪怕有这样极端的例子存在,在木畅自己没有说出让他离开这样的话时,陈澈说不出口放手二字。
他本来以为自己留在清水市就可以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她不让他等,他也能够因身处同一个空间知道她的近况,然而后续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
他留下来了,她要走了。
他是那样卑鄙啊。
哪怕有了木海的前车之鉴,他却依旧要用这样低劣的方式去给木畅施压,可是如果有那样一个万一呢?
万一……木畅有那么一点不想让他放手呢?
陈澈那样想做一个大人,可是在木畅面前他似乎永远是一个只会讨好处的孩子,再一次战战兢兢的拉上木畅的手,陈澈故技重施,卑微恳求,他说:“木畅,如果你不要我等你,是怕你的痛苦成为我的痛苦,我可不可以求你,为了我好,让我继续留在你的身边跟着你?”
木畅其实很想说不,可是很莫名的,她说不出那个不字。
她无法欺骗自己在这一刻产生的动容,这是一个哪怕自厌也想要留在她身边的少年。
他全心全意的爱着她,让她在这个冰冷的夏天,觉得自身的寒冷,没有那么彻骨,那么煎熬。
看着这样子的陈澈,木畅心中所产生的,何止一点陈澈所以为的不想让他放手呢?
然而木畅终究是抽出了自己的手。
每每在拒绝的时候,木畅都会不敢去看陈澈的眼睛,这一次她依旧如此,用双手拢住自己,木畅感到稍稍暖和了一点,而后她的目光没有焦点的放在远处的天空,那里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在那片广阔的天空,有自由的飞鸟在翱翔。
它们各自有各自的方向。
木畅冰冷的手紧紧地捏着她冰冷的胳膊,最终,她回头看向了陈澈,而后,她的嘴角扬起一个笑,以一种极为认真的目光看着陈澈,木畅说:“陈澈,你不应该再跟着我了,你要有你自己的方向。”
第六十七章
这不是木畅第一次和陈澈说:“陈澈,你要有自己的方向。”
木畅第一次和陈澈说你要有自己的方向时是陈澈想要和她一起去昱城参加数学竞赛培训的时候。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情,因为又一轮的数学培训选拔赛要开始。
为了确保自己拿到减免培训费用的那笔奖学金,木畅在那段时间几乎将所有的时间花在了数学竞赛上,每个人的精力时间都有限,因此不可避免的,陈澈就会被木畅所忽略,而另一方面,一起的同学里面只有齐颂是和木畅一起在竞赛班上课,因此找齐颂讨论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个学期刘驰也有试一试竞赛道路的打算,因此有时候听着齐颂和木畅的讨论,刘驰也会加入其中。
这样的情况在帮扶小组讨论的时候经常发生,木畅的成绩太好,这就决定了她不可能和陈澈一样在一些基础知识点上打转,与此同时,差生也不可能在成绩上帮上好生什么忙,因此木畅自习的时候,最常一起讨论的人就是刘驰和齐颂。
每每这个时候,陈澈就会很识相的保持沉默。
他自知自己无用,但是他更不想拖木畅的后腿,然而私底下,陈澈自己有偷偷去看过竞赛方面的书。
那是一种很古怪的心理,他不敢让木畅发现他的自卑,因为这种自卑是由客观差距所造成,它难以通过主观安慰去弥合,既然如此,那么这种自卑只能够靠他自己消解,然而陈澈没有想到,自己偷偷看的竞赛书会被薛得路那头蠢猪给揭穿。
薛得路简直是潜伏在他身边的一个卧底,在一个帮扶的周末,薛得路偷偷地凑到木畅的耳边去和她说:“木畅,陈澈好像也在做竞赛方面的书,他做不出来,好可怜。”
关于陈澈的这种自卑,木畅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但是陈澈既然自己瞒着不说,木畅也没有想着要去戳破。
她并不想总是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去教陈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因为他太在意她也太听她的话,但凡她对他的事情进行指点,那么他就会立刻战战兢兢的去迎合她的想法,而后乖巧的做一个任她摆布的玩偶。
陈澈怕她。
然而薛得路当时把这句话摆到了台面上,因而木畅只能够和陈澈聊一聊他关于竞赛的想法,既然要聊,就没有聊一半留一半的道理,因此木畅把话说得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