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向木畅道了声谢：“小朋友，这回多亏你把阿姨送到医院，不然阿姨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或许是没见过周慧这幅样子，一时间看到她这么客气，木畅不免觉得有点好笑，她也真的嗤笑了一声。
这声笑把周慧给笑愣了，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木畅，却听到木畅对她说：“刚刚方玲玲给你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她说她没带钥匙回不了家，我让她先去张小雅家了。”
从木畅这句没什么感情色彩的话里实在是透露出太多的信息量，她短短一句话几乎要把她家里店里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
听完木畅的话，周慧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不好，因为周慧既不知道木畅是谁也不知道木畅想要做什么，更重要的是，她还摆出来一副挺有礼貌的样子，这种错位感在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身上怎么看怎么违和，明知道问这个问题很蠢，可是周慧还是问了。
周慧问：“你是谁？”
木畅听得出来，周慧的眼神中透露着防备，但是她并没有要打消周慧戒备的想法，静默地看了一眼周慧脸上的淤青，木畅继续若无其事的说：“你被方兵打晕后，我本来想报警的。”
一听到报警，周慧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她声音不自觉拔高：“你报了警吗？”
或许是周慧的声音太大了，护士闻言走了过来，看到护士的身影，周慧立刻安静了下来，待护士走后，周慧看到木畅摇了摇头，她说：“我没有报警。”
“我知道，警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去把方兵抓起来的，或许会拘留十几天，但是放出来后，你可能会被方兵更狠的揍一顿。”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了周慧的点，她本来应该对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产生更多的戒备，可是当木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慧一时间觉得自己的恐惧有了安放之所，因为木畅反常的做法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体贴实际的在为她着想。
她们是同类。
哪怕她只是一个孩子，可她是她的同类。
看着周慧有些泛红的眼，木畅又有一种在她身上看到了苏青的错觉。
家暴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存在，它能够打断一个成年女人的脊梁，就连一个孩子的体贴，都可以成为她们的救赎，可是周慧到底不是她的妈妈，因此对于周慧，木畅能够更加清醒和更加客观地看待她的处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客观和清醒也是一种冷漠。
凉凉的看着周慧身上的伤，木畅对周慧说：“我看着你被方兵打了有九次，第一次，我看到了你跪在他的面前，第二次……我看到你和他对打，然后你跑了出去，第三次他和你求饶，你就轻而易举的原谅了他……”
木畅毫不留情的撕破她所目睹的一切，这些话不仅暴露出周慧悲惨的处境，同时也将她的窥视暴露的一清二楚，可是木畅到底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因为在这一刻，负责周慧护理的护士进来了。
那中年女人边检查周慧的情况边对周慧说：“刚刚我们拿你手机给你老公打了个电话，他说他等下就来。”
护士们打那通电话的时候，木畅也在身边，她当时看到了周慧给方兵的备注。
那个备注是：老公。
想到这个备注，木畅一时间有点想吐。
名存实亡的婚姻究竟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木畅搞不清楚周慧的行为逻辑，就如同她从来都不明白，苏青的顾虑究竟是否真的存在，这样隐忍地带着恐惧活着，是否真的比鱼死网破求一个自由要来得强？
想着马上就要过来的方兵，周慧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可是她到底没有选择发作，因为她并没有真正想过逃离。
看着周慧这幅样子，木畅心知肚明，她没有在周慧的病房中继续逗留，因为她到底只是个外人，而且方兵那张脸，多看一眼她都想吐。
走了一段路，木畅下意识的回过头望去，她的身后空无一人，而往前看去，映入眼帘的也是空荡荡的街道。
没有人跟着她。
原地停了好一会，木畅决定往学校走去，因为刚刚出门的时候，周慧叫住了她，她请求她：“玲玲……玲玲今天在三中排练，如果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帮我把她送到小雅家里去吗？”
第十三章
从清水市中心医院到清水市三中就一个马路的距离，没到五分钟，木畅就已经到了清水市三中的门口。
还没有走进学校，木畅就看到保安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在看着她，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半圈，木畅才发现她衣服的侧面有一些血迹。
想了想，木畅随便钻进了一个教学楼找了个厕所去把那点血迹给搓了干净。
因为没有洗涤剂，沾染的血迹没能完全洗掉，但是也差不多了，一出教学楼，秋日的凉风就给了木畅一个下马威，寒意顺着还湿着衣服爬进了木畅的身体，但是她没有太在意。
她一路往艺术馆所在的位置走去，那里有人在排练，还没走进去，木畅就听到了音乐声从里头传出来，今天过来借排练场地的大部分都是市三小的小学生，看到眼前活泼的小学生群体，木畅觉得有点吵，她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
下意识地避开人群在走，木畅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陈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