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隽礼也不再掩饰:“那是你个人的想法,我很期待这桩婚事。”
姜枝自嘲般笑了出声:“可你都是怎么期待的呢?”
说着她缓缓站起身,“三年前,我说在巴黎定制的婚纱到了,让你陪我去试,你说不要拿这种小事来烦你;伯母亲自选了家杂志封面摄影拍结婚照,只是让你露个面,可人都到齐了你才说你要去新加坡视察;我挑了几张请帖的款式送过去给你敲定,在你办公室里等你开会等到睡着,你的秘书却说你开完会早就已经回去了。”
程隽礼眼眸微垂。
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姜枝说的这些事,都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刻意回避的事实。
他无法否认当初答应和姜枝结婚的私心,完全是想借姜家的东风,一举在日渐胶着的家族斗争中站稳脚跟。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狠到连终身大事都可以作为棋子,来换取他想要的东西,哪怕对方是出了名的娇纵大小姐。
当年姜枝跋扈难相处的名声可是传遍整个上流社会圈子的。
可议起订婚,程隽礼连眼睛都没眨,就应承下来。
他当时想的是,她自横她的,反正娶回了家,也是当摆设。
所以在他们长达五年的关系里,他不曾好好看过姜枝,躲开她去了剑桥读书,回国后也是避瘟神一般躲着她。
更不要提去试什么婚纱了,结婚和订婚一样,对他程隽礼而言,不过是大家唱大戏的舞台。
真情实感的只有姜枝罢了。
姜枝抱臂转身,用她一贯软糯的温柔嗓音说着最刻薄的话,不留一点情面:“而你现在告诉我,你期待这门婚事。”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那你期待的方式,还真挺特别的呢。”
如今听她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程隽礼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再难她也要在维也纳待着不肯回家了。
姜枝觉得自己没有家,他从未给过一份安定。
“从前种种,都是我的过失,请你原谅。”
程隽礼清清淡淡地说。
姜枝的双手无意识地垂落。
她被吓得不轻,也被惊得不轻。
这是盛气凌人的程隽礼能说出来的话?
姜枝稳了稳心神:“你的道歉我接受,这还是你欠我的。”
她拿起包,“但结婚没必要,因为......我不想嫁你了。”
程隽礼遽然抬头,多年的沉稳自持让他尚能勉强维持风度,但却心慌得厉害。
姜枝刚说什么了?不想再嫁给他了?
她是有了心上人还是新男友?
不,无论哪一种都不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
姜枝正要离开。
不妨包厢门被人推开了。
“哟,今儿真是月上柳梢头,人约挹芳楼,你们公母也在这吃饭?”
是韩叙大诗人进来了。
昏黄的灯光下,那枚粉钻戒指静静躺着,一下就吸引了韩叙的视线:“这什么情况?求婚未遂啊?”
程隽礼:“......”
姜枝:“......”
却不料他立马就说:“姜枝你也真是,想结婚也不是这个想法儿,自个儿买戒指,然后又来逼迫隽礼迎娶你。”
姜枝:“......”
“瞧瞧,啥家庭啊买这么大颗粉钻?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儿。”
姜枝:“......”
“古话都说了,兴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似浪淘沙,你这......”
姜枝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
第16章
程隽礼直接起身出了门。
韩叙还在状况外:“你瞧瞧,人被你给吓走了吧?你说你,就不能收着点脾气?”
姜枝瞪他一眼:“你捣什么乱呀你?”
“你还怪上我了?讲不讲理啊你?”韩叙也觉得委屈,“你以为你长得比别人漂亮,张开嘴就可以胡说八道了?”
姜枝抄起桌上的戒指塞进包里,大好的机会,就这么给韩叙搅黄了她真是......
算了,下次直接登门好了。
退给程伯母应该没这么难。
韩叙晃了晃车钥匙,“买了辆新车,带你兜兜风?”
“兜什么风呀?你这是赔罪!”
韩叙撇下她往外走,“爱坐不坐吧,我可不是你家程先生,惯你臭毛病!”
嘿!
姜枝一听火就大了。
她在国外硬生生忍出来的好脾气顷刻间荡然无存。
“你倒是说说看,他怎么惯我了?”
韩叙顿时用一种“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表情看着她,“你这么逼婚,人都没翻脸,这还不惯呢?”
姜枝:“......”
把他埋了算犯法吗?
在线问,挺急的。
姜枝拎上包就大步流星地出门了。
韩叙在身后喊:“不去兜风了?”
姜枝连头都没回。
司机送程隽礼回了裕园。
他看着被姜枝留在浴室的换洗衣服,她这毛病没改,每次在他这儿住了总要落下一两件。
以前俞伯还开玩笑说,“要是姜小姐多来住几次,少爷的衣柜都要塞不下。”
可那个时不时就要来裕园住两回,从来也不不知道避嫌的姜枝,今晚亲口对他说不想再嫁给他了。
心口传来一阵阵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