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摊主虽然换了, 但味道还是没有变。
他们不认得姜枝,却认出了程隽礼。
“程先生,又回学校看看啊?”
程隽礼点头, “是啊。”
姜枝咬了口生煎包, “怎么你还老回学校吗?”
程隽礼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及, “偶尔有会要开。”
“什么会?”
程隽礼实在编不出来了,“快吃吧。”
学校能有什么会要开?左不过是邀请他回校演讲这些,被他辞了有三四次。
他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也不喜欢对着一大帮涉世未深的学生们冠冕堂皇营造成功学理念,他并不觉得自己多成功。
一步步走到今天,他的手段全都见不得人,连心上人都不能亲近,有什么可宣扬的?
每每事情压的他喘不过气的时候,他就会想一个人来学校里面走走。
站在经济学院楼下,想象着当年姜枝撑着小洋伞,手举一大朵冰淇淋,站在树底下和他装偶遇。
“Hi,程学长,你还认识我吗?”
可他都做了什么呢?他一眼都没有看她。
他装作不喜欢她,装作不满意不在乎这个未婚妻,装了有整整五年。
当年他为了夺大位,连半分的软弱都不敢稍稍示于人前,否则早被那起子叔伯兄弟抓住要害,往痛处狠下杀手了。
订婚以来,天知道他一天天对着明媚天真的姜枝有多动心?
可再喜欢也好,都只能偷摸着从东京回来,神不鬼不觉的,在游艇上和她荒唐了一夜。
等他从集团事务中回过神来的时候。
姜家颓势已现,程隽礼多方奔走托人求情,却是收效甚微。
直到今时今日,他都没有查出究竟是谁摆了姜伯父一道,好好的正要往上升就被查出了贪腐一事,对方来头很大。
姜枝吃饱喝足后,还买了个梅花糕。
只浅尝了一口,就递给了程隽礼,她把头歪了歪,“你吃。”
程隽礼不爱吃这些甜的发腻,又糯唧唧的东西,但瞧她歪头粲笑,便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吃。
从申城到苏州用不了两个小时。
姜枝几乎是一上高速就开始犯困。
最后身子一歪,整个人倒在了程隽礼怀里。
程隽礼一手绕过她单薄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腿窝,像抱孩子似的把她抱在了身上。
那股要命的甜香又猛地往他鼻子里钻。
他在姜枝额头上轻啄了两口。
但完全是饮鸩止渴。
程隽礼又浅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再离唇角更近的地方又来了一下。
最后辗转至莹润嫣红的樱唇。
姜枝在睡梦中扭了扭,“不来了。”
程隽礼生生停顿在她的唇上。
他笑出了声。
这小丫头在梦里都怕他胡来。
程隽礼也不知自己得了什么病,看见熟睡的姜枝,那副安静乖巧样,他就打心底里欢喜的不得了。
忍不住要亲她。
胡闹到后来。
程隽礼渐渐也有了几分睡意。
恍恍惚惚地做了个梦。
梦里还是六七岁的模样。
他放学回家,就看见他那对人前恩爱的模范父母吵得不可开交。
家里的碗盏砸碎了一地。
程印猩红着一双眼睛,掐着何颍的脖子问她:“我一走三个月,你竟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你可真有本事!”
说着又把何颍甩到地上,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何颍擦了擦嘴角的血,笑得比程印的还狰狞,“你猜。”
程印指着她说:“你少在我面前装疯。”
说着就吩咐俞伯,“把太太送去医院,她已病的不轻了。”
何颍捂着肚子不愿走,“我告诉你程印,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你休想打了她。”
程印随手就砸了一个花瓶,“你嫌我还不够丢人是吗?娶了你我真倒八辈子霉!”
“是吗?当初是谁左一个毒誓又一句赌咒把我娶进门的?”何颍散乱着头发,一脸肃杀凋零之感,“你忘了我可没有忘!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我出家当姑子也不嫁你。”
说着就走到了门外,扶着门大声哭起来,“爸,妈,我知道错了!我就应该听你们的话,不该嫁他的!爸爸,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一边哭又一边摇着程隽礼,“你们程家的人都薄情!你以后不要结婚,不要去祸害人家女孩。”
其声之凄厉惨侧,连佣人都为之悄然。
程隽礼也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他这对父母在婚姻一事上,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失望。
一直到和姜枝订婚,他不喜欢和女孩子亲近,也从没想过要结婚。
如果婚姻最后的收梢,都像他们这样的不堪,倒真不如一个人自在。
程隽礼醒的时候,姜枝还在梦里撇了撇嘴,他轻轻放下了她。
“到苏州了。”
他把姜枝叫醒。
姜枝伸了个懒腰。
揉揉眼睛看向窗外。
俯水枕石,游鱼出听。
还是那个她印象里的水乡。
坐在前面一辆车上的文立走下来,敲了敲窗,“董事长,现在就去工厂吗?”
程隽礼揉了揉姜枝的发顶,她一双手还扒拉在车窗边,“你好好玩儿,我先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