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枝一股脑地跌坐在花坛的瓷砖上。
也顾不上它们已经被烈日烤晒的滚烫发热。
她一颗心如坠冰窖般瑟瑟发着抖。
她哆哆嗦嗦拿出手机给郑女士打电话。
但始终都是关机状态。
噢, 她忘了, 郑女士这几天去了维也纳听音乐会。
姜枝抱着膝盖在夕阳斜照里坐了大半晌。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 眼里却看不见任何人。
来来往往的师生在她眼中已被退化成一块背景板。
关于她不知来路的疑团背景板。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
姜枝仍没有要走的意思。
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停在了她面前,他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挑了挑她小巧的下巴, “坐这儿思考人生呢?”
姜枝在阴影里抬起头,就看见程隽礼逆光站着, 像专程来拯救她的骑士,面容是不可思议的清隽, 她一下就跳到了他身上。
樱花落海洋 双手双脚紧紧缠绕着他。
姜枝把头歪在他肩膀上。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像五岁那年逛夫子庙迷了路, 又被拥挤的人潮冲开了爸爸的手, 姜枝也是像这样坐在花坛边。
后来爸爸一边喊着“囡囡”一边焦急地找了过来,
姜枝听见呼唤冲过去跳到了爸爸的怀里,靠在她爸肩头掏心掏肺地嚎啕大哭。
程隽礼一只手托稳了她, 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背。
听她哭的这样伤心, 一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也带上了不安,他的唇角蹭着她的头发,“怎么了宝贝?嗯?出了什么事?”
姜枝抽抽噎噎的说不清楚, 反倒是越哭越大声, 程隽礼也不敢再往深了问, 只是不停地拍着她。
等到他的手酸到不行,姜枝也总算是哭累了。
她趁势把眼泪都蹭在了程隽礼昂贵的手工定制衬衫上。
然后勾着她的脖子,红肿着一双眼睛,委委屈屈地嘟着嘴,“我饿了。”
程隽礼仍旧忍住手酸抱着她没松开,“乖,我带你去吃饭。”
姜枝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老公......我的腿麻了,你......嗝......抱我上车。”
眼泛泪花的程太太还顺带打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泪嗝。
程隽礼竭力忍住笑意,“当然。”
一直到被抱上副驾驶位,姜枝才开始关注到个人形象的问题,那状况都不能说是花容失色,只能用不配为人来形容。
因为哭得太伤筋动骨,再加上她在程隽礼肩膀上大幅度的乱蹭眼泪,导致眼线晕开了一些。
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刚被□□致死等着去投胎的孤魂女鬼一样。
这个时候姜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小小的凡尔赛一下,她天生卷翘而浓密的睫毛守住了她颜值的最后一道底线,如果今天她刷了睫毛膏的话应该会程隽礼扔花坛里。
校门口的大黄狗看了都要做噩梦。
姜枝迅速地抽出湿巾把自己擦了个干干净净,露出素面朝天的清汤寡水脸儿,再随手绑个了低马尾,她本来就是偏淡颜系的长相,此刻不染铅华的模样倒是更添了几分幼态感。
程隽礼开着车,时不时就要转过头瞧她一眼,心里喜滋滋的。
今天这趟学校真是来对了。
程隽礼见她只是空洞地望着窗外,一句话也不想说,也没敢多问刚才她哭是为了什么。
等到姜枝想说的时候,她自己一定先绷不住。
所以没有非逼她现在说的必要。
他把她一只小手捏在掌心,“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
程隽礼本人是不爱吃这些滚烫火辣的食物,但他却听文立说,几乎他每一次出差,姜枝都迫不及待地约上卓歆去吃。
这是有多爱吃火锅。
但是姜枝十分果断地拒绝了他,“不要。”
“怎么又不喜欢吃了?”
姜枝总算把头转过来,看着程隽礼的侧脸说,“我离家出走这么久了,每天风餐露宿,你别想用火锅打发我,我要吃最贵的!”
程隽礼捏了捏她的手心,“那又是谁非要争这口气的?”
“不管就是你,让我不能回家的是你,错的也是你。”
程隽礼无奈地扯了扯唇角,把她的手牵到轻轻吻了吻,“好,都怪我。”
姜枝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就抱了上去,惊得程隽礼忙用另一只手紧紧按住她,薄责道,“你要撒娇也得分个地点,我这开着车呢闹什么?”
但姜枝就是不松手,只把头埋在他颈间,“如果我不我爸妈的女儿,你还会喜欢我吗老公?”
程隽礼抚着她的头发,“你觉得我爱你是因为你是爸妈的女儿?那我早在十几年前就应该要爱你才对。”
姜枝转念一想。
也对。
老姜现在和从前比已是云泥之别,程隽礼要是在乎这些,早就会臣服在姜大小姐的名头下。
又何至于等到现在才来爱她?
这么一想她瞬间就清明了,却又把程隽礼抱得更紧,“程隽礼?”
“嗯?”
“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了。”
程隽礼心头一酸,他又何尝不是呢?
生母早逝,父子反目。
而他名义上的母亲何颍是他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
程隽礼侧过头吻着她的发梢,“我除了你之外,也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