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花钱的地方很多,随便吃一顿饭,再挑一挑地段菜色,几千就出去了。
而她从伦敦交换回来,就没再问家里要过钱了,基本都是靠自己。
陈少禹看着她,平和柔婉的一张脸,眉间浅淡春山般的沉静,总有一种,独行在世界边上的冷美。
她是沉重而无声的利器。
而不是一件,只能小心被架在橱柜上,需时时勤拂拭,精致又脆弱的花瓶摆件。
黄梧妹诵完经,从禅房里出来,孟葭上前扶住她,“外婆。”
她哎一声,眼神淡淡扫过陈少禹,“这是你朋友?”
陈少禹紧走两步,“外婆您好,我是孟葭的同学。”
孟葭解释,“我们一个学院的,和我同级,他来广州看表妹。”
说完,小心翼翼观察外婆的神色,要知道,她一贯不喜欢她的男同学。
尤其当陈少禹说,“外婆怎么回家?我开了车,要不我送一下?”
孟葭立刻便要拒绝,“不,我们打......”
黄梧妹拦住她,“大热天的,我们打什么车,麻烦你了,小陈。”
“不客气的。”
陈少禹去取车时,孟葭扶着外婆在后面,撑了伞慢慢走。
她抱怨说,“外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最讨厌......”
黄梧妹更恼火的,打断她,“那时候你多大?现在你都读研究生了,还不找男朋友?”
孟葭有点生气,“那你也不能随便就塞一个过来,我又不喜欢他。”
外婆点一下她额头,“喜不喜欢,别太早下结论了。我看这男孩子不错,干干净净的。”
等上了车,孟葭更不想说话了,完全就是查户口。
陈少禹很配合,交代的也一清二楚,内容真实到,就差在笔录上画个押。
他开上山,黄梧妹正问道,“爸爸妈妈做什么的?”
孟葭生无可恋的,捂了下脸,求求她别再问了!
陈少禹说,“我爸妈都在上海,就快要退休了,他们人很开明的,不干涉我的事。”
这一点,孟葭也听钟灵提过。
她说陈少禹的爸爸,最是个冲淡质朴的人,否则也不会在争斗场上,一再的退避三舍。
因此在管教儿子这件事上,除了对他自身严格把关外,没有多余的要求。
黄梧妹拍了拍孟葭的手,不停的说,“好,真好。”
偏巧这时候,她的手机又震个不停,是钟漱石打来的。吓得孟葭赶紧挂掉。
陈少禹在门口下车,他给黄梧妹开了车门,“外婆,您当心点。”
黄梧妹伸出枯瘦的手,拉过他,“留家里吃顿便饭好吧?”
陈少禹看了眼孟葭,她做出一个特别无奈的表情,没有说别的。
他点头,说,“好,那我去停好车。”
孟葭领着陈少禹进门,她抱歉的说,“我外婆问的有点太多,不好意思。”
他笑了笑,“没关系,我喜欢回答老人家的问题,亲切。”
孟葭不知说什么好,就指了指路,“请进吧。”
陈少禹跨过红漆木门槛,仰转着头,看前厅精巧别致的陈设。
他笑向孟葭,“敢情,您还是位大小姐来的?”
孟葭给他倒一杯温茶,她也笑了,“哪个大小姐有我命苦?小姐身子罢了。”
陈少禹接过她手里的折底杯,缠枝莲的样式,杯沿描着上下呼应的海水纹。
他举起来看了遍,“杯子不错,像是你的品味。”
“你坐一下,马上就可以开饭了,稍等。”
吃午饭时,黄梧妹一直笑眯眯给他添菜,那副架势,还以为是她留洋归来的外孙。
孟葭安静吃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求这一场诡谲的会面,赶紧过去。
等到送走陈少禹,黄梧妹反而责怪她,“你对人家好冷淡。”
她反刺一记,“是你教我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用给好脸色。”
孟葭说完,正准备回房间休息,再给钟漱石打电话。
刚才在车上,挂了他的电话以后,那边也一直没消息。
钟先生就是这样,永远也不会追着你问,怎么不接我电话。
她转过身,就听见身后黄梧妹说了句,“你还在惦记那位钟先生吗?”
孟葭这才发觉,话赶着话,她和外婆杠起来了。
她摇头,语气也柔缓下来,“没有。我就是太忙了,还没想过这个事。”
黄梧妹站在桃花心木底下,举着一把团扇,若有所思的看了孟葭好久。
她慢悠悠的,摇了摇扇,“你不准惦记他。”
孟葭垂眸,小声说知道,“我回房了。”
张妈端了她的药过来,“葭葭去午睡啦?”
黄梧妹扶着桌子,晃了一下,坐下来,忧心忡忡的,“她还是忘不了钟家那个。”
“怎么会?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她一直听话。”
黄梧妹哼一声,把扇子用力扣在桌面上,“她听个鬼。”
孟葭关上门,给钟漱石拨回去,她拢起鬓边头发,“老钟,刚才我在忙。”
钟漱石说,“好,以后如果有事,不用特地回我。”
她坐到桌边,随手拨着梳子的木齿,“你总是那么正式的呀。”
“嗯?那要怎么不正式?”钟漱石伸长手,敲了敲烟灰,“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