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印进掌心，刺痛令他克制眼泪。
哭像什么样子，他才不会哭。
沉珂狠狠抹把眼尾。
正陷入混乱的思绪里，大门这时被拉开。
梁初蕾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愕然瞠目，在回头要提醒顾筱之时被梁空明拽住手，一把将她拉出大门，带她往车那边走。
梁初蕾怔怔地看着梁空明牵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着她，温暖极了。那股暖流顺着血液冲到头上，激得她眼睛突然胀热。
梁初蕾瞪大眼睛，用手扇风，深吸口气不让眼里的水汽凝结掉下来。
细微的抽气声，梁空明以为她要大喊通知顾筱之，连忙回头捂住她的嘴。
结果等看清她通红的眼圈后，梁空明怔住。
梁初蕾还是没忍住眨了眼，泪水砸在他的手上。
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
不远处。
顾筱之听到动静，见梁初蕾开门后许久未归起身去门口，然后就看到孤零零伫立在门口的男人。
二十几个小时不见，再看到他却恍如隔世。
他好像瘦了。
顾筱之扫过他手臂上的纱布，又落在他包扎很好的手上。
“回国怎么没好好休息。”
她的嗓音很温柔，一如过去。
可这混杂着刚刚倒计时的冲击更激起沉珂胸膛里的怒意。
“不用你管我。”
他垂着头闷声低讽。
静默一瞬，顾筱之抬步就走，结果刚走一步就听后面有声响，然后就被紧紧抱进滚烫的胸膛。
“不让你管我，你就真不管我。”
沉珂咬牙切齿地哽声道。
他将脸塞进她的颈窝，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终于找到主人。
没一会儿，她的颈侧就变得湿漉漉。
他紧紧抱着她不撒手。
顾筱之看眼灯光下飞舞的蚊虫，无奈拍拍他后背，“要不然你先进来，一会儿蚊子全飞进来了。”
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沉珂一顿，背脊僵直。
他总算懂得当初他决定回来时舅舅的那句话——你这次回去真的做好准备了吗，女人的温柔刀会要命的。
他当时听闻后不以为然，能要什么命？
趁他出神，顾筱之温柔拂开他的手。
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停在院门口的黑色轿车，梁初蕾正坐在副驾驶上，正巧有车逆向驶过，车灯一晃，隐约看到梁空明金丝眼镜框的反光。
顾筱之敛神，看向怔在原地的沉珂，“不进来吗？”
沉珂抬起头，深深看她一眼。
顾筱之这才发现他好像哭过了，精致的凤眼肿肿的被压得更加狭长。眼尾和鼻尖还红着。
这一幕她好像一下让她回到了高中。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呢。
高中有一次学校组织篮球赛，他在球场上挥汗如雨，扯起衣摆低头擦汗。乍一眼，她看到他雪白的皮肤。
用现在的话是高级冷白皮。
白到她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蹂.躏，在上面留下各种痕迹。
红的白的，一定很好看。
他面色苍白，神情憔悴。
顾筱之不着痕迹地欣赏着，对于他的状态非常满意。
什么样的失去最痛？
当然是得到后再失去。
他好像已经在各种世俗意义甚至法律意义上得到过她。
所以你看，他哭过的模样多好看。
更满意的是他没有酗酒，没有再伤害自己。
发现问题后最好的方式是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发泄情绪。
光会发泄情绪有什么用？
人早跑了。
她要的又不是一个只会摔酒杯，破坏自己身体的暴躁男人。
沉珂跟着她进去，关上门。
“能不能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
他低声直白祈求。
她闻声望向他惶然无措的眼底，怜悯地看着他，出乎意料的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温声道：“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沉珂连忙攥住她的手，问，“什么条件？”
只要可以，他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在我做决定之前的这段时间，澄清婚讯。”
她盯着他，缓慢残忍地吐出下一句话，“不要打扰我接触其他人。”
沉珂定住。
他脑袋好像上锈了，不然怎么听不懂？
“什么接触其他人？”
顾筱之目光澄澈地看着他：“真的要我说的那么清楚吗？我怕你听到会难过。”
沉珂僵滞，不可置信般望向她。
难道这样他就不难过了吗？
他唇瓣微张，想说什么，最终又合上。
嘴唇抿紧，垂下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到最后，他想，一切都是徒劳，他还能拴住她不成？
半晌他才认命似的哑声说，“你可以去接触其他人，但晚上能不能回家睡。”
“回家睡？我当然回家睡。”
“不，是回我们的家，你和我的家。”沉珂坚持。
顾筱之笑，“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