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之目光落在他的右脸脸侧,缓缓扫了一圈又收回,与他对视。
沉默看着彼此。
声控灯灭。
黑暗中只有隐约的轮廓和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不分你我,滚烫地擦过颈侧跳跃的脉搏。
最终还是沉珂打破这片粘腻窒息。
“猫呢?”
手松开她,但错身一步挡在门前,“我想看看猫。”
灯又亮,她猝不及防撞进他晦涩的眼底。
“没有猫了。”
他们之前一起养过一只猫。
是有个雨天在图书馆外面捡的流浪猫。
也不算是捡。
那天突然下雨,两个人都没带伞。冬雨冻人,两个人就站在图书馆门口等着雨停。
可雨下很久。
沉珂决定跑出去买把伞,还没等他迈步冲进雨幕,有只瘦瘦的,毛绒绒的影子颠颠跑来。
等近了,才看到是只并不大的小瘦猫,嘴里还叼了只更小的毛团。
小猫如入无人之境跑上台阶,抬头看看他俩,又往前两步将毛团轻轻扔到他俩中间,然后毫无不舍,转身颠颠就跑,好像生怕他们追。
他们两个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母猫早跑没影了,只留着橘黄色的小猫团在他俩脚边小声哼唧,可怜兮兮地往他俩身上蹭。
两人对视,最后心软,收养了这只小奶猫。
虽然猫妈妈扔猫时毫不留情,可小奶猫被养的很好,胖乎乎的,肚子圆滚滚。
他们给奶猫取名叫猫。
大名叫猫,小名咪咪。
赵阔闻之仰天大笑,毫不留情嘲笑过他们“残次”的取名水平,问是不是如果养只狗,也大名叫狗,小名叫汪汪啊。
这倒没什么。
就是为他们以后的孩子倍感担忧。
难道就叫孩子,小名叫崽儿啊?
回忆如浪花翻腾,又砸进水面归于平静,好似没有过。
静默。
手腕又被攥住,他似不可置信般又问,“猫呢?”
永远运筹帷幄,淡然的沉磁嗓音此时轻轻颤抖。
他们的猫呢?
顾筱之瞥他,“跑掉了。”
“跑掉了?”
沉珂攥得更紧,“没找吗?”
顾筱之垂眼,“没找到。”
又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
一声极重的抽气声,“我不信。”
他艰涩开口,“你让我进去看看。”
此时他们就像离婚却有孩子的夫妻似的。
“我不信猫丢了。”
猫胆小又黏人,之前门开都不会跑。
大学时他们租了隔壁两间房,两间房房门都开着,就不到一米的距离,猫都不敢自己过去。都会赖叽叽地撒娇耍赖让人给它抱过去。
等待够了,再用爪子够人,让人给它送到另一边。
这么聪明又谨慎的猫怎么会自己跑掉?
都五岁的大猫了,怎么可能跑?
沉珂不信,不仅说话声抖,攥着她的手也不易察觉地抖。
虽然他尽力掩饰。
顾筱之低头扫过,弯起唇角,“不信你进来看看。”
好似叹息,好似说笑,“你上次不是进来了吗?难道上次看到猫了?”
沉珂英俊的脸瞬时变得煞白。
他往旁边让一步让她开门,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固执。
他要进去看。
顾筱之没拦他。
打开门让他进。
沉珂换下鞋,顾不上换拖鞋就大步往里走。
走的很快很急,锐利的目光环视四周。
可属于猫的痕迹,猫的猫爬架,猫的饭盆,猫最喜欢的坐垫全部不见踪影。
屋里连根猫毛都没有,地上干干净净,好像猫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的身影路过窗前,楼下车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可惜沉珂此时没心思管。
他们的猫不见了。
又找一圈,还是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沉珂跌坐在阳台边的石台上,双手捂住脸。
白玉般的骨节在半明半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好看。
顾筱之不着痕迹扫过紧闭的阳台门。
又抱臂等在原地,没有上前。
她安静看着他颤抖的手指,滚动的喉结。
看着他因情绪激烈而起伏的胸膛要崩开衬衫似的。
目光继续往下滑,不知看到什么,顿住,猛地收回目光。
低垂着眼,任眼睫如蝶翅晃动。
瘦削却宽阔的后背明明像山像海,此时肩膀却耷拉着,看起来让人好不怜惜。
也许心软的姑娘会出言安慰,可惜顾筱之没有。
直到沉珂离开,顾筱之都没开口。
沉珂走后,顾筱之到阳台边,拧开把手。
里面都是猫的东西,猫爬架,猫窝,还有干干净净的饭盆。
上面落了一层灰,顾筱之简单打扫,最后又看一眼,将阳台门又紧紧关上。
之后按部就班洗漱准备休息。
上班人上班魂。
洗完澡,顾筱之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前低眸看向楼下。
破败的花园石阶边有道人影,手上拿着手机,明亮的屏幕不断晃动,好像在不停给人打电话。
顾筱之又看一眼,唰的一下拉上窗帘。
回到床上躺好,她突然想到沉珂关门前说的那句话——“我会把猫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