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正打量着二人的哥舒遥见状忙退后几步，愣是被气笑了，手臂这就好了？合着这女人一路上都在耍他玩？
苏眠上前隔着几个侍卫盯着哥舒遥：“我还要金头乌。”
哥舒遥：……
她真当金头乌是田间麻雀，说要就能有？
再说了, 梅颂今已经死了，她还要金头乌做什么？
苏眠见他不说话，缓缓抬手去解腰带。
亦白忙按住她：“你做什么？”
“他喜欢。”苏眠双眼像是无法聚焦一般, 唇角不自觉轻颤，“我脱给他看, 他给我金头乌。”
很公平的交易。
“殿下没了。”
“他已经死了。”
“苏眠, 殿下的死与你无关, 你不用这样。”
亦白褪下身上的披风将苏眠紧紧裹住, 回头看向哥舒遥：“郡王，人我带走了。”
哥舒遥任命地闭眼。
原本以为未到边关父王便能攻破黑虎关，可现下看着，边关之战像是没什么胜算。
他受了重伤，如今没有梅颂今的毒吊着，怕是连边关都过不去。
梅颂今手下人还开口与他打招呼，算得上有礼貌，只是……
下一刻，阵阵马蹄声传来，是来抓哥舒遥的人。
边关大战已起，手握西夏郡王，自是多几分筹码。
亦白朝那人点头致意，扯着苏眠就走。
“金头乌……”
苏眠上前攥住哥舒遥：“给我金头乌。”
哥舒遥抬手拂开她，眉梢轻挑：“苏大小姐没听清吗？六殿下已死，金头乌没用喽。”
“砰！”
拳头毫无预兆地落到哥舒遥脸上。
苏眠一把将快倒地的哥舒遥扯回来，眼里泛着杀气，还有藏在深处没来由的漫天委屈：“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的毒他才不会死！该死的是你！”
西夏狗才最该死！
梅颂今从未插手过朝事，为什么头一个死的是他？！
拳头像雨点般落下。
直到哥舒遥被打得倒地不动，亦白才上前拦住她：“他得活着。”
死了的西夏郡王毫无用处。
苏眠双目猩红地盯着他：“他得活着，那殿下就该死吗？”
亦白抿唇：“殿下，不想看到你这样。”
八月底的天气，带了丝丝清凉。
苏眠像是被这凉爽的天气兜头泼了盆冷水。
她喉间梗得生疼，一字一句问道：“那，他想看我怎样？”
“殿下说，苏姑娘当如淮宁府离别时那般，意气风发，眼中是万里山河，心中是大晏百姓，无论何时，都当随心而为。”
苏眠盯着亦白看了很久，似是在想梅颂今说这话时该是什么表情。
可是她想不出。
她脑子里满是梅颂今懒洋洋地倚在树下的软榻上，浅勾着嘴角说她没规矩的模样。
苏眠回头看了眼京城的方向。
皇子薨逝，应当是葬在皇陵。
她误会他那般久，还没和他说声抱歉。
他从汾阳王手里换回了她，她也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凌云似有所感，缓缓走到她身侧，轻蹭她的手掌。
苏眠翻身上马。
她的红缨枪不见了，唯一支持她拿起红缨枪的人也不见了。
“苏姑娘，你去哪？”
苏眠侧过脸去，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下，声音轻得风吹不见：“我想回去送送他，我想见他。”
对，她想见他。
必得见他一面才好。
快马疾行，几要抵达边关的人，调转马蹄向京城奔去。
*
“她回京了？”
床榻边的人看着说话之人满眼揶揄：“怎么，你不高兴？”
说话之人垂眸失笑：“高兴的，只是没敢想过。”
她几欲抵达边关，如今边关战乱，他以为她知晓了消息，定不会随着哥舒遥再去西夏，而是转头去找崔栩。
可如今，她回来了。
她说，她想见他。
梅颂今眼里的笑意几乎抑制不住，像是怕床侧旁的人笑他，稍稍侧过脸去，可纵使这般也没能逃过调侃。
文思贤端起将药碗放在一侧，抿唇笑：“倒是不知她回来见着你是怎么情形，怕不是要再打你一顿？”
梅颂今摇头：“她且舍不得打我。”
眉梢的得意，是从未有过的鲜活愉悦。
文思贤没忍住笑出声：“方才还不敢想，如今又晓得她舍不得了？”
“她要回来，你高兴什么？”梅颂今端起桌上的药碗顺便瞥她一眼，淡声提醒，“她是女子。”
文思贤：……
她起身轻哼一声：“那她可背过你么，当日她救我时……”
梅颂今点头：“自然，她还抱过我，那日我快死了，她急得不行，策马冲到军营给我找军医，她可那般紧张过你么？”
文思贤：……
“我可没骗过她，表哥还是想想等她回来后你如何解释吧！”
她说罢推门离开。
两人所处之地乃是京中一处小宅子，宅子隐蔽清静，最适合养伤。
亦风见她出来，咧嘴笑：“表小姐慢走。”
文思贤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一丘之貉！”
亦风微愣，挠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何意。
眼瞧着她上了马车，亦风小跑着进了屋子，张口便问：“公子，表小姐怎么像是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