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说了任他处置,结果转头骑马跑了个没影儿,如今他还没跟她算账, 她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他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她救过他就能无法无天!
待见了陛下,他非要好好告上一状, 等把她吓怕了他再出言救下她, 到时候……
梅望山挑眉瞥了瞥苏眠, 到时候她还不得感激死他?
定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介时再好好收拾她!
另一侧的苏眠则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袖中的手攥得极紧,身子亦是绷得极紧,像是要上战场一般。
宮道行了一刻钟还要久,终于看到了御书房。
梅望山大手一挥,立刻有人上前去通禀。
莫说是皇宫,便是京城,苏眠也是头一次来,但她却无端觉得胸闷气短,不知想到什么,脖颈更是绷得笔直。
“三皇子请。”
李敏笑吟吟地将人请了进去,见苏眠抬脚就要跟上,还没开口拦便听得梅望山道:“她随本皇子一道。”
他既开口,李敏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连带着一起请进了御书房。
平帝正在书桌后批阅奏折,听见脚步声并未抬头,只是被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抬头看去。
没人教过苏眠不能直视天颜,更没人教过她该如何行礼,想到就是这人叫梅颂今受了那诸多委屈,她更是心下不喜,可……
她‘腾’地跪地,朗声道:“民女苏眠,见过陛下。”
声音洪亮,双手抱拳,是个不伦不类的军中之礼。
听她自报家门,平帝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沉吟道:“你是……苏眠?”
“正是民女。”
梅望山低声提醒:“本皇子打听过了,你那身份是假的,不许报假身份!”
谁知苏眠却毫不领情,看着平帝的眼神动都没动地反驳:“三殿下手段通天,自是什么都能查到。”
梅望山:?
听这话有点阴阳怪气,可是又觉不出哪里不对。
平帝左右打量两人片刻,瞧着鼻青脸肿的梅望山开口问:“老三,怎么回事?”
梅望山立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告状:“陛下,此女胆大妄为,竟敢在集上殴打于我!”
平帝皱眉:“打你?”
苏眠点头:“是民女打了三殿下。”
“陛下您听,她承认了!”
平帝搁下笔,声音沉了下来:“究竟怎么回事?”
苏眠梗着脖子开口:“陛下容禀,民女要参三殿下。”
一言既出,满室寂静。
正在奉茶的李敏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平帝,眉眼又敛了下去。
平帝指尖在桌面轻点,看着立马就要跳起来的梅望山立刻开口:“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民女自然知道。”苏眠的视线在平帝和梅望山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的笑泛着讽刺,“只是世间大多数人都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视线指向性太强,一时两人竟是都沉默起来。
苏眠抬头又看向平帝:“陛下可知,三殿下曾与西夏人私下来往,险些将大批兵器拱手于人?”
梅望山冷哼:“陛下自然知晓!那事我也是被骗的,你又提起来做什么!”
他耳根烧红,似是也觉得丢脸至极。
苏眠浅笑,虽是跪着背却挺直:“陛下既知晓,为何没有任何降罪?”
平帝眼睛微眯,再开口时隐隐带了丝压迫:“三皇子乃是为国着想,虽是小有插曲,却并无坏心。”
“三殿下愚笨不堪、心胸狭隘,陛下都这般护着。”她眼眶一寸寸红了起来,“可为什么,这一份慈父心肠不能分六殿下分毫呢?”
“住口!”平帝低喝一声,“滚出去!”
“陛下是想起六殿下心有愧疚?”苏眠指着梅望山,“还是觉得民女对三皇子出言不逊,心疼了?可这才到哪?他不过听了两句不好听的罢了,而六殿下,日日耳中都是这般难听的话!”
梅望山忙上前捂住她的嘴,讷讷看向平帝:“陛下,她、她失心疯了,您莫与她计较……”
苏眠一把推开梅望山,冷笑:“我没有失心疯,我好得很!反倒是三殿下,如今六皇子身死不足一月,你便锦衣华服在集上寻乐子,心中可有过他那个弟弟么?!”
梅望山:……
这人什么时候和老六有的交情?便是相识,能比他们二人多勒山同生共死的情义深么?
他不自在地低斥:“关你什么事!”
“如何不关我的事?”苏眠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动作轻柔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双手举起,字字如惊雷,“信物在此,我与六殿下早有婚约,那便是他未过门的夫人!我未来夫婿受了委屈,我这个未婚妻子怎么就不能替他讨回公道了?!”
殿外还未来得及通禀的人皆愣在原地。
而御书房后室,身着大氅,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更是如遭雷击,被扶着的手臂忍不住颤抖起来,眼里的光如八月暖阳,柔和又刺目。
平帝轻吸一口气,声音轻缓低沉:“你父亲,已替你将亲事退了。”
苏眠对答如流:“什么父亲,我孤女一个,没有家人!陛下可莫要被人给骗了!”
门外的苏亦淳被嘉和狠狠锤了一拳,若不是这人将困困独自丢在淮宁府,她怎会不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