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咬牙切齿:“因为,她是我儿子的娘……”
崔栩:?
他掰着指头算了半天, 也没想明白苏眠儿子的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陛下旨意里并未提及西夏太后,那将她压至京城由陛下定夺也算情理之中。
“那便由你押送她去京城?”
苏眠无力点头,自然是要她押送的。
深深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走到一旁的书桌边, 提笔沾上墨汁,又不晓得该如何写。
可梅颂今是当爹的, 总不能瞒着他吧?
快速写下几行字,苏眠将信递给崔栩:“派人送去淮宁府给他。”
崔栩失笑:“便这般等不及?”
“你不懂。”苏眠眉眼耷拉下来,“我难受,他得跟我一起难受才行。”
崔栩左右瞧了瞧,他现下更不懂了。
攻下西夏王城, 自然有许多事宜需要处理,不过这都是崔栩的事了,而苏眠来不及修整, 便着人套了囚车,押送西夏太后回京。
苏眠策马悠悠跟在囚车一侧, 状若不经意问道:“听闻太后不赞同哥舒听出兵?”
西夏太后窝在囚车一角, 闻言仿若没听到一般连头也没抬。
苏眠倒也不气, 又道:“太后存了死志, 可曾为西夏王考虑过分毫?”
似是被戳到了痛处,西夏太后脸颊泪珠滚落,仍是双目无神。
西夏太后年龄不大,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短短两年死了丈夫丢了儿子,磋磨的倒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模样。
苏眠拱手:“我们将军已见过西夏王画像,如今正在奋力寻找,西夏太后寻不到人,不代表我们寻不带人,太后……还需保重自己。”
她说罢策马向前而去。
终归是墨儿的母亲,便是陛下要杀她,也该让她在死前见一见墨儿。
墨儿……
想起小娃娃苏眠又是叹气,介时师兄回京述职,那画像定然也会带回去,皇后娘娘见过墨儿,瞒自是瞒不住的。
可她想不出什么法子。
即便是罪臣之子,苏眠也能求她爹娘去请个恩旨,可如今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西夏王落到大晏手中,她简直不敢想。
回头看了眼囚车里的西夏太后,苏眠皱眉收回目光,梅颂今收到她的信定然会赶回京城,且看他怎么说。
想到梅颂今,苏眠没来由得有些轻松,他最聪明,定然知晓该如何办。
*
淮宁府。
再过半个月便是年节,头一回不在京中过年,梅颂今心下隐隐有些期待。
看着面前将要完工的屋舍,梅颂今眉梢挂着笑意,指着一处道:“那里定要平坦些,姑娘闲不住,平日里在此处练练功也是好的。”
亦白颔首:“公子放心,都交代过的。”
梅颂今满意地点头:“算着日子,顺利的话许是已经到西夏王城了。”
“近几日应该会有信传来,许是能回来与公子一起过节。”
想到此梅颂今更是开心:“家里原是该修缮一番,最不济将中间的墙打通也是好的,只是这阵子忙着这边,家里倒是顾不上,只能等到年后。”
亦白闻言笑道:“推家里的墙,自然是该与姑娘通个信儿的。”
梅颂今瞥他:“你知道什么,她自然是愿意的。”
亦白忙点头:“是,姑娘自然是……”
“公子!姑娘的信!”
梅颂今闻言便回头去看,亦风急匆匆跑来:“公子,送信的小兵说大军已至西夏王城,姑娘刚到便给您来了信,想必是要回来了。”
梅颂今浅笑,接过信便拆开:“那年节之前定是可以……”
他嘴角的笑僵住,寥寥几行字,足足看了几遍才回神。
亦白见他面色不对,低声问:“出了何事?”
梅颂今低喃:“竟这般巧……”
下一刻,他抬脚匆匆离开,边走边交代:“亦白留下看着,年前将此处完工,亦风羽川随我回京。”
“回京?”亦白惊诧,“公子,出了何事?”
想到信上的内容,梅颂今深吸一口气:“墨儿……他在等着我们。”
来时绿树成荫,回时草地枯黄,马蹄北去,一路疾驰。
腊月二十,梅颂今抵达京城外驿站。
又是满天的鹅毛大雪,而驿站之内已能见到新年气氛。
许是边关大胜,举国同庆,众人觉得驿站的红绸与灯笼都要比往年的鲜艳些。
可梅颂今没心情在意这个,他翻身下马匆匆奔至驿站,驿丞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他便见苏眠从室内跑出。
“公子!”
梅颂今数日不见笑颜的脸庞终于柔和了些,仿佛连周身的冰雪都温柔起来。
“等了多久?”
苏眠被他抱着,努力抬头回道:“两日。”
她到此处后便再没前进,想着等梅颂今一起入京才好,省得他还未到,陛下便下了旨意,若是这般,那梅颂今便是有法子也使不上劲了。
梅颂今松开她,手臂半圈在她腰间:“我身上凉的很,莫冻着你。”
屋内炭盆烧的红彤彤的,旁边还烧着滚茶,比外头可暖和多了。
驿站人晓得苏眠是从边关来的,自是更上心些,连自己舍不得用的银丝碳都拿了出来。
抓着梅颂今的手放在炭盆上方烤着,苏眠侧头问:“可要先用些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