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方的坤宁宫,梅颂今蹲下身子扶着墨儿的肩膀交代:“墨儿若想读书,回去后爹爹教你,只是不能告诉旁人,知道了么?”
墨儿乖巧点头:“知道。”
梅颂今捏了捏他的脸颊,眼里盛着笑:“乖。”
坤宁宮门口早便有人等着,见着梅颂今忙迎上来:“奴婢见过殿下。”
“免礼。”
芳落闻言起身,看到墨儿时眉心微蹙,不由开口:“这是……”
“唤小公子就是。”
“啊……”芳落轻呼出声,回过神来忙道:“殿下请,娘娘闻听您今日回京,早便等着呢。”
梅颂今微微颔首,神色浅淡。
坤宁宫乃是后宫中最华丽的宫殿,一步一景,自是六皇子府没法比的。
被梅颂今牵着的墨儿一脸好奇地左右看。
梅颂今见状刻意放缓了脚步,由着他细细看。
“爹爹,这花好看。”
“这是绯黛,若是喜欢回头府里也种一些。”
墨儿闻言眯着眼笑:“好,那我日日给它浇水!”
“绯黛喜干,三日一浇便够了。”
虽是语气淡淡,却是句句有回应。
芳落呼吸放轻了些,胸口却跳得厉害。
随是听说六殿下府里住了个孩子,可如今见着了却还是被惊一跳,旁人说不是亲的,可眼下瞧着却亲近得很。
约莫一刻钟众人才走到主殿前,殿侧立着一棵颇有些年头的梧桐树,如今正是花期,漫天的梧桐香扑面而来,像是道无形的门一般,止住了梅颂今的脚步。
梧桐树下摆了几把檀木椅,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了个人,眉目如画,气韵成诗,眼下正不错眼地看着梅颂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前方一步便是阴凉处,梅颂今却固执的不愿上前,撩袍跪下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墨儿见状也忙学着他的模样跪下:“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眸光微闪,开口:“免礼。”
梅颂今先将墨儿扶起来,弯腰给他拍了拍衣摆。
清风拂过,一朵梧桐花正好落到墨儿面前,他眼疾手快地捏住,笑吟吟地递给梅颂今:“给爹爹。”
小娃娃的手胖乎乎的白皙可爱,梧桐花娇艳,粉嫩无暇。
梅颂今浅笑接过:“谢谢墨儿。”
“平文,他是谁?”
梅颂今这才又看向皇后,淡然开口:“儿子。”
皇后指尖微蜷,呼吸略微急促了些:“儿子?”
梅颂今浅笑:“捡的儿子。”
皇后猛地站起来,咬牙斥道:“你还未娶妻,捡什么儿子!”
“既有儿子,还娶什么妻?”
“混账!”
梅颂今瞬间抿唇,轻拍两下被吓到的墨儿,似在安慰。
似是对峙一般,两人都未再说话。
唯有墨儿扒拉着梅颂今的袖口让他底下身子,梅颂今依言蹲下,墨儿趴在他耳边小声道:“墨儿错了?”
没来由的一句话,梅颂今却听懂了。
他浅笑安慰:“没做错,墨儿礼行的很好。”
旁人的冷待,和行礼从无关系,只是这个道理墨儿暂时不用知晓。
他说罢起身看向皇后:“母后传儿臣进宫可是有事?”
皇后深吸了口气:“你与母后说实话,这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父子。”
“平文!”
梅颂今垂首,依旧是往日在她面前的温润模样,出口的话却带了丝道不明的讽刺:“母后,有了墨儿,不是好事么?”
六皇子未曾成亲便领回来一个儿子,没有哪家贵女愿意再嫁给他,不算好事么?
皇后面色微微泛白,似是不敢置信:“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儿臣相信母后心中明了。”
梅颂今微微摆手,亦白忙上前递给他一物。
“回京途中路过开西府。”梅颂今将那东西递给芳落,“开西砚台不错,儿臣便托人寻了两块好的献给母后。”
皇后闻言上前一步,梅颂今忙拉着墨儿退后。
许是后退的动作太明显,皇后愣怔在原地,梅颂今见状无奈叹了口气:“母后,儿臣知晓您今日唤我来是为着什么,您放心,那日儿臣会老实待在府中。”
皇后眼底的难过似是要溢出来,忙解释:“不、不是因着那事,是我听说你今日回京,便想着见见你。”
梅颂今缓缓点头:“如今既见过,可还有事么?”
“时辰不早,可要留膳么?”
梅颂今闻言抬头看向她,半晌才摇头:“应了墨儿去酒楼用膳。”
“可要去见你父皇?”
“父皇国事繁忙,儿臣便不去叨扰了。”
院中瞬间又安静下来。
墨儿左右看了一圈,抱着梅颂今的腿轻轻蹭了蹭。
梅颂今弯腰将他抱起来,低声嘟囔:“撒娇也是与你娘学的?”
墨儿搂住他咧嘴直笑。
两人告辞的时候正好起了阵风,许是怕墨儿被风迷了眼,梅颂今抬起一只手轻轻捂住他的脸。
皇后站在原地盯着两人的背影许久,忽然红了眼眶,忍了许久的泪瞬间落下。
“娘娘……”
“平文怪本宫,他在怪本宫。”皇后捂住脸泣不成声,“他心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