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小叔!”
“还要告诉她什么?”
“告诉……告诉……”
梅颂今稍稍坐直了身子。
墨儿咯咯笑了两声:“告诉娘, 爹爹天天都想她!”
梅颂今轻咳一声,侧过头去低声又交代:“莫说是我教你的。”
墨儿朝他身边挪了挪,歪头仔细去瞧, 眨眼:“爹爹害羞了。”
梅颂今:……
“在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羽卫呀。”
马车外的羽卫:!
他、他……
梅颂今淡淡朝外瞥了一眼,没甚情绪,直看得羽卫背脊发凉才收回目光。
“少和他学。”
“娘说,集百家……百家……”
“集百家之所长,补己之短?”
墨儿瞪大了眼:“爹爹怎知道?”
明明是娘偷偷教他的。
梅颂今眼底蕴着笑意, 苏眠学会了一句文时时刻刻都要挂在嘴边,他耳朵又不是聋的, 哪里会不知道。
墨儿见他不说话,嘟嘟嘴不开心,娘明明也教爹爹了,为何要说只教了他?
哼,骗人!
梅颂今见他这般模样, 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小娃娃如今长得愈发好,苏眠见了肯定开心。
目光移向窗外, 一路的风光如画,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些上面。
起战了, 他心里挂念, 想去见见她。
梅颂今被自己想法愉悦到, 不知想到什么, 眼底的笑意变成了烦躁。
崔栩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她……
“殿下,有人追来。”
梅颂今收回思绪,轻声道:“谁?”
“瞧着不大认识,只听到在喊殿下。”
话音落地,后面人便追了上来:“失礼,车上可是六殿下?”
亦白稍稍策马来到他身旁,沉声道:“正是,不知阁下是?”
来人拱手道:“见过殿下,失礼叨扰,原是我家大人想请殿下一叙,不知殿下可有空?”
亦白疑惑:“你家大人是谁?”
“光禄大夫,苏亦淳。”来人浅笑,“我家大人当年离京时殿下年岁小,想必不大认得,只是咱们家的大姑娘殿下应当是熟悉的。”
梅颂今皱眉,什么大姑娘,他可从未和什么贵女有过交集。
忽然想到什么,他放在膝上的手倏地收紧,猜测出声:“苏……”
“苏眠,正是我家大姑娘。”
梅颂今:……
“据我所知,苏、苏伯不叫这个名儿。”
梅颂今上下打了下来人,倒像是个大户出来的,只是哪有闺女连父亲名姓都能记错的?
“事出有因,殿下若想知内情,府上已备了宴席,大人自会为殿下解惑。”来人又笑,“殿下这是要出京?倒不知会不会耽误殿下大事。”
梅颂今沉默,怪不得他找不到人,原来是改换了名姓。
他微微颔首:“不耽误。”
阳明街,苏府。
梅颂今看着门头觉得有些熟悉,盯了一阵儿才回想起来,再往前行百步乃是嘉和郡主府。
这苏府……乃是嘉和郡主的郡马府。
“老臣见过六殿下。”
“苏大人不必拘礼。”
梅颂今颔首看向苏亦淳,和苏眠描述的是有些像的,只是她说她爹不修边幅,瞧着邋遢,他看着倒不是这般,明明收拾的很齐整。
一旁的嘉和郡主细细打量着梅颂今,并未出声。
梅颂今忙拱手:“郡主。”
“殿下,我家困困——”
“咳咳……”
嘉和的话音儿被苏亦淳打断,他侧过身:“贸然请殿下前来,实属不周,酒菜已备妥当,请殿下入席。”
待入了座,苏亦淳先敬三杯,而后语出惊人:“听闻,殿下与我家困困订了亲?”
梅颂今倒吸一口气,耳根开始发热:“失礼,当时伯父不在,是、是有些仓促。”
苏亦淳放下酒杯,笑得慈祥:“原是没有父母之命,既是玩笑话,不作数也就是了。”
梅颂今嘴角的笑僵住。
嘉和瞪了苏亦淳一眼,缓缓开口:“殿下可知,娘娘已在给您相看皇子妃了?”
“姑母是说文家姑娘么。”梅颂今捏着酒杯开口,“不过谣传罢了。”
嘉和手上动作一顿,缓缓笑了。
她父亲虽闲散,可终究是陛下远亲,享王爷之名,这声姑母倒是没叫错。
虽然六殿下如今嘴甜认亲,她却也不能把闺女推到坑里去。
六殿下日后定是要去封地的,而困困自小不在她身边,现下那事略有小成,眼看就要尘埃落地,那她自然是要把困困接回京好好疼的,不能跟去蛮夷之地受苦。
“我自小亏欠困困。”嘉和看向梅颂今,“她不过两岁便被她爹带去了淮宁府,怕她年纪小给旁人漏了话,我便是去看她都是偷摸着不敢与她相认。”
“如今大事将成,困困她……殿下莫怪,我们只想她一生顺遂,夫家便是身份低些也无妨,可总是要留在京城的。”
“万望殿下成全我们夫妻俩一片苦心。”
梅颂今看着面前酒杯中漾起的层层波纹,呆愣着沉默,他知晓嘉和郡主的意思。
他日后是要离开京城的,许是西南,许是东南,守着封地无诏不得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