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熨帖得出乎意料, 说得闻柏苓都挑眉:“怎么听过几节历史课, 哄人功力也见长进了呢?”
车窗里探出一颗梳着双麻花辫的脑袋, 茜茜今天穿的是民国风格的衣裙, 欢快地对汤杳招手,手里的香囊垂穗随动作晃动。
婚礼日期都还没定下来, 茜茜已经改口:“小婶婶, 给你看我的香囊。”
茜茜正在休春假。
前些天, 茜茜随着闻柏苓父母和哥嫂一同回国,汤杳和家人已经跟他们聚过很多次,连小姨都和茜茜很熟了。
闻家人很好相处,闻母也是很温柔的人,对谁都是慈心相向。
听说闻柏苓姥爷和姥姥都是中医,今天带着茜茜去做草药香囊的,也是闻母。
茜茜记不住那些中药名称,只把香囊递到汤杳面前,让她闻里面的药草清香。
“小婶,好闻么?”
听汤杳说好闻,茜茜才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掏出另一个香囊。
淡绿色,绣着素雅的荷花图案。
茜茜说,这是闻母帮着茜茜给汤杳调的,药草放了好几种,说是可以解春困:“小婶,这个送给你,奶奶帮忙选过药草,肯定比我这个更好。”
汤杳当然喜欢,接过来递去前排给闻柏苓看。
闻柏苓趁红灯瞥了一眼,笑得挺爽朗,开着玩笑逗汤杳:“别急着高兴,就这么个香囊就把你给收买了?你未来婆婆有钱,家里有好几个翡翠镯子我看着都挺不错,回头你选选?”
汤杳对物质上的东西并不特别热衷,翡翠这种东西,连A货和人工处理过的BC货都分不清,更别提什么种水、产地、颜色。
她捧着香囊浅浅去嗅:“给我戴和牛嚼牡丹有什么分别?非要我选,我还是更喜欢香囊。”
晚上两家人约了一起吃饭,汤杳妈妈和姥姥已经被接去和闻父闻母汇合。
原本茜茜也该在酒店里休息,据闻柏苓说,这个小姑娘闲不住,听说他要来接汤杳,非要跟着过来。
茜茜很喜欢国内大学,拉着汤杳问她所在学校的院系,还说自己过两年读大学,也要回国来,想读中文系或者历史系。
司机去接长辈了,今天是闻柏苓亲自开车。
听见茜茜这样说,闻柏苓笑着接一句:“你小婶刚去蹭过人文历史学院的课,很着迷,废寝忘食的,让她给你讲讲?”
这话里面意有所指,茜茜听不懂,只有汤杳才明白。
她从后排把手伸过去,像掸掉灰尘那样,轻轻地打闻柏苓一下。
不痛不痒,反被他不正经地勾住指尖,摩挲着又捏了捏食指指腹。
“小叔,小婶,你们打什么哑迷呢?”
其实汤杳和闻柏苓是在说前些天晚上发生过一些事——
前阵子,闻柏苓朋友送给他们两张票,是很经典的话剧表演。
头天晚上睡前,汤杳还兴致勃勃地和闻柏苓讨论过,说自己还从来没去看过话剧,明天要早些过去,一下班就出来,晚饭也干脆等到演出结束再吃。
她说过的话,闻柏苓当然很放在心上。
当天下午在公司开完会,他连口温茶都没喝,赶着开车去了汤杳学校大门口。
平日里,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
他到了学校外面不用打电话,汤杳忙完下班,自然会跑出来找他,跟他回家。
那天是个例外。
闻柏苓左等右等,甚至看见过汤杳的同事从里面走出来,始终不见她人影。
他拿出手机按了汤杳的手机号,又怕打扰她,没拨通电话,改成发微信,问她是否在加班,几点结束。
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汤杳电话才回过来,声音惊恐得不成样子:“怎么办啊闻柏苓,我去蹭课把话剧这事给忘了......”
听声音,她是在跑着的。
于是闻柏苓温声安慰:“别跑,快不了一分钟半分钟的,别再摔了。时间还有富裕,待会儿我们尽量往那边赶。”
“可是我也不只是紧张话剧。”
“那你急什么?”
汤杳还在跑,气息极不稳:“是急你,怕你等得太久。”
闻柏苓忍不住弯起嘴角:“那就更不用急了,等你多久我都愿意。”
见了面,汤杳坐进车里,闻柏苓当时逗她,历史系的课这么好听,听到那么入迷,把时间都给忘了?怎么,以后想跳槽去历史学院?
闻柏苓边说边调出导航系统,汤杳原本还在慢条斯理地说,自己虽然不擅长历史,但认真学习久了,也许也能做出点成绩。
《法华经》里都说“日拱一卒,功不唐捐”,肯定不能是诓人的。
说着,她往导航屏幕上看去,刚出口的音调变为一声惊呼。
西三环北路到复兴路,堵的一片浅红深红,比秋天香山上的枫树还精彩。
那天他们堵在路上,没能及时赶到大剧院,错过了入场时间,汤杳还挺遗憾的。
但闻柏苓握着她的手,说他查过了,这话剧后面还有几场,回头托朋友再去问问还有没有多余的票。
汤杳是非常守时又非常勤俭的姑娘,这种事情在她身上很少发生,兀自垂着头看着手里两张作废的话剧票,很是迷茫,一时没了主意:“那我们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