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是打算去吃夜宵的,在谈的话题也是国外相关,突然这样,汤杳差点都被闻柏苓给问愣了。
闻柏苓先吻了她,才回神:“去国外会见到我爸妈,不过——”
他捏捏她的脸,继续,“——都准备要见我家长了,还不在你妈妈和姥姥那边提提我,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见汤杳不肯回答,他就左亲亲,右亲亲,还亲她颈窝的痒痒肉。
她敌不过他,边喘边笑,终于松口,说,“那等我毕业时,你陪我一起回家呀?”
他们有很多对未来的设想,可意外来得好不讲道理。
汤杳考研成绩出来那天,在宿舍里和室友们互相抱着尖叫,打算出去吃饭庆祝。
她也发了信息给闻柏苓,迟迟没人回复。
是在饭后,才接到他的电话。
他声音低落,说哥哥突发脑溢血,现在人在医院里。
后来回忆起这天的天气,汤杳总觉得骨缝里都是凉飕飕的风,像风湿病人经历过初春的阴雨。
可其实没有。
那个黄昏的夕阳美得像油画,半边天都是橘色调的珊瑚粉色,还登上了软件热搜。
连吕芊和陈怡琪都拍了不少照片发在朋友圈里:“汤杳,这绝对是祥瑞,祝贺你成功上岸的,哈哈哈哈......”
姥姥住院那年,她们都在急救中心里见到过脑溢血的病患家属,家属们以泪洗面,哭了一次又一次。
汤杳无心抬头看天色。
她紧紧攥着手机:“你哥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第42章
瑞气祥云都是假的。
汤杳站在学校周围最熟悉的街道上, 忽然有种人地生疏的迷茫。
身旁火锅店的玻璃窗蒙着一层雾气;足疗按摩店里又走出三两客人;吕芊和陈怡琪在她身旁开玩笑说着什么,笑声欢快又清脆......
风凉飕飕地刮过,汤杳站在春风里, 忘记拢紧毛衣外套。
她只记得闻柏苓在电话里说, 情况不太好,医生建议闻柏芪做开颅手。
情况紧急,闻柏苓那边肯定有很多心烦意乱, 也有很多悲痛难过,但声音还算沉稳。
他告诉汤杳,出了这种事, 家里人情绪都不怎么好, 生意上也有很多问题需要他们主持大局, 这几天可能不太有时间和她通话。
有人在叫闻柏苓,他应了一声。
“先这样, 有什么事情你发信息给我,我抽空回复你。”他反过来安慰她,“别担心, 要好好吃饭。”
对汤杳考研上岸的祝贺,是在几天后的某个晌午时分, 算算时差, 他那边应该是深夜。
也许夜深人静, 闻柏苓在理不清头绪的各类事项中分神,忽然想起她,才发了信息来——
“那天忘记说了,恭喜。”
那段时间他们很少通话。
偶尔闻柏苓会抽空发短信给她, 不提他的那些焦头烂额,只说闻柏芪的近况:
手术还算成功, 住在ICU里观察情况,等待度过危险期。
闻柏苓给汤杳发医院里的照片,甚至怕她过多担心还和她开玩笑。
故意加上一句,“大前年你室友遇到的骗子,是不是就这套路?小心点,我可要开始借钱了”。
她很想配合地笑笑,可是做不到。
那些天她的神经绷得很紧,在忙毕业论文,也在焦急地等闻柏苓那边的消息。
最初她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地担心闻柏芪的病情,由此衍生出一些其他的担惊受怕:
怕哥哥出事,也怕闻柏苓会因此承受不住,甚至还怕小茜茜无法接受。
毕竟失去至亲的痛,汤杳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历过了。
她知道那种感受。
真正有所察觉,是在某天检查毕业论文时。
汤杳看着那些由她自己敲出来的小四号宋体字,一行行整齐排列在文档里,不知为何,忽然想到读过的金融书籍里的案例。
案例里讲,某位创始人因癌症去世,而在他去世后仅仅七个月,企业市值暴跌,接连进行了多次裁员,元气大伤,面临破产。
闻柏苓说过,哥哥的情况还算乐观。
但汤杳明白,“乐观”这个评价,只能说是针对保命而言。
闻柏苓变成了当初分身乏术的闻柏芪。
像闲散的王爷被架上皇位,面对各方野心勃勃的势利拉锯,外敌侵犯,哪怕举步维艰,也不得想尽法子稳固江山。
不知不觉中,她和他已经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汤杳还记得去年闻柏芪带女儿回国,茜茜吵着要去野生动物园。
坐在园区内的餐厅里,兄弟两人不知因为什么契机,突然聊起繁琐的生意经,茜茜不爱听,吃汉堡蹭了满嘴酱料,吐气都是香甜的,悄声和汤杳说,她其实喜欢国内,很想常常回来。
“为什么?”
茜茜说:“喜欢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