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珩一看她的眼神,冷漠的像在看陌生人。
“眠眠。”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岑眠回过头,看见爸爸牵着妈妈的手,朝她走来。
为了照顾岑虞的眼睛看不见,沈镌白走得很慢,一步步带着她。
岑虞这些年被沈镌白护得极好,脸上看不出有岁月痕迹,依旧美得娇艳,在走廊出现,便频频惹人侧目。
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沈镌白一个冷眼看过去,路人被他震慑,吓得手机差点没拿住,更不敢再拍了。
进手术室前,沈镌白低声细语地安抚岑虞。
岑虞倒不见得多紧张,只是靠在他肩膀上,安静地听。
只有在对着岑虞的时候,沈镌白才会用这样温柔的语气。
岑眠对于父母之间的亲昵举动,早就习以为常,她默默坐远了些,免得碍着他们。
岑虞进手术室后,沈镌白的视线便一直凝着那盏亮起的手术灯出神。
岑眠知道他们一家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她默默在沈镌白身边坐下,双手合十置于腿上,祈祷手术顺利。
程珩一站在洗手台旁,第三遍手消毒的时候,刘主任看见,提醒他洗够了。
闻言,他才回过神。
刘主任玩笑道:“怎么紧张啦?”
程珩一没有接话,脸上的表情凝重。
刘主任难得见他这副神情,宽慰道:“你都做多少台手术了,跟平时一样就行了。”
虽然刘主任话是这么说,但要是这场手术跟平时一样,也就不必他来给程珩一当副手了。
眼科这一场手术的患者身份特殊,是国内知名的女演员岑虞。
外界都知道岑虞失明多年,如果手术成功,对于他们医院和眼科新的医疗技术有很好的正向宣传作用,但如果手术失败,负面的影响更是成倍。
加上岑虞的丈夫沈镌白,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企业家,身家数亿。
京北医院的眼科国内排名第一,这些年,沈镌白为了治疗他太太的眼疾,为医院捐赠了数千万,用于眼科医学研究。
院领导专门把刘主任找去,三令五申,要眼科一定重视这场手术。
岑虞患上的遗传性眼疾,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一直是眼科难以攻克的疾病,直到最近,经过多年临床实验,医学界才正式宣布可以被治愈。
而程珩一是医院唯一能做这项手术的主刀医生。
他在硕博时期,主要研究的便是这类眼疾,所在的实验室最先发表了关于该眼疾突破性治疗方案的论文,同时程珩一也是论文的第一作者。
程珩一的双手发凉,十指攥紧成拳,又缓缓松开,指尖发麻的感觉稍稍缓解。
他轻扯唇角,怎么可能不紧张。
“我怕手术失败,患者的家属难过。”
刘主任叹一口气,“那确实,沈总可不是医院能得罪的。”
说完,他很快住嘴,怕给程珩一更大压力。
程珩一不再吭声,沉默地换上手术衣,进入手术室。
下午四点,岑虞被推出手术室,手术是全麻状态下进行的,岑虞人还没有清醒,眼睛上缠绕着白色绷带。
护士的表情轻松,告知手术成功的消息。
一个困扰了他们家庭多年的眼疾,手术只需要短短两个小时。
终于,沈镌白紧皱的眉头解开,视线紧紧跟在岑虞身上,随推车回了病房。
岑眠盯着手术室的门,里面黑压压,什么也看不清,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再有其他人出来,她才想起,患者和医护人员走的不是一个通道。
直到傍晚,岑虞还没转醒,沈镌白一直守在床边。
医院晚上只允许一位家属陪护,轮不到岑眠,她先行离开,找了间酒店临时住下。
第二天,岑眠一大早就来了医院。
路过医院门口,她看见有摊贩在卖多肉,小小一盆,精致可爱,于是买了一盆捧在手里。
岑眠刚到病房,正好碰上岑虞要拆绷带的时间,沈镌白让她去叫医生。
“哪个医生?”岑眠问。
沈镌白似有意地看她一眼,停顿两秒,“床尾的牌子上有写。”
岑眠绕到床尾,看见白色铭牌上,印着主治医师的名字——
程珩一。
“……”
她站在床尾不动。
沈镌白看出她的不情愿,当作不知道,催促她。
“快点。”
岑眠还是不动。
“怎么了,不好意思见你同学?”沈镌白索性挑明了,“小时候玩那么要好,现在话都不能说了?”
要不是岑眠那时候年纪小不开窍,他差点以为这两个人是在早恋了。
“高中以后就不怎么联系了,早就生疏了。”岑眠嘟囔道。
更何况程珩一现在都认不出她来。
岑眠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悻悻地走出病房,去找主治医师。
路过的护士替她指明医生办公室的方向,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敞开着。
岑眠磨磨蹭蹭地走近时,听见里面有讲话声传来——
医药代表从公文包里翻出两盒包装精致的药剂,笑呵呵地说:“程医生,我们公司新上市的这款药,临床效果特别好,您看看。”
程珩一的眉心微皱,并不看他,对着电脑屏幕在打字,更新今天的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