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口像揣着一只小兔子,脸上也臊得慌,低眼垂眸问:“不是画, 那是什么。”
他说:“是你名字。”
她一惊,愕然抬头,正正好视线落在他腹部。
的确不太像是画。
头向右边歪了歪,梁姗倒着看那两个凌乱的字。
如果沈卿译不说这是她名字,她怎么也认不出来。因为这字,实在是太丑了!
写字的人像是手抖,拿不稳笔,连基本的横平竖直都做不到。简直就像是一堆缠在一起,没有规律的黑色线条。
可依稀能看出是“梁姗”两个字。
“你画这个干嘛。”梁姗缩回被子里,长发披散下来,只露出一张脸,忽然想到:“这是纹身吗?”
“嗯。”还是很冷淡的一个字。
他肯定是因为下午在小花园的那些话生气了。
“和我背上那个,是情侣款的那种?”她仰头,眨巴着眼睛问:“就是,做两个纹身,可以打折的那种?”
“……”
有片刻的沉默。
“那干嘛要做两个。”梁姗干巴巴的憋出这句话。这个纹身肯定有些年头了,而沈卿译以前穷的饭都快吃不起,哪儿来的闲钱去做纹身?
头顶响起很轻的一声笑,沈卿译说:“梁姗,要聊天的话,我们先把床换了行吗?”
梁姗眼睫眨了下,看见沈卿译手指把腰间裹着的浴巾往上拉了下,他说:“我挺冷的。”
“抱歉,我给忘了。”她这才掀了被子,踩着拖鞋去了另一张床,乍一触到寒冷的空气,皮肤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赶紧缩进另一张被子里,再次把自己给裹成了个球,只露出一张脸,眼睛瞅着对面的沈卿译。
沈卿译躺上床,被子里还有温度,床单上也温温的。他一愣,抬眸去看梁姗,只瞥见一张小小白白的脸,那双杏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睡吧。”他翻了个身,面向墙侧身躺了,看不见梁姗了,他深吸一口气,嗓音满是涩意:“明天送你回家。”
“啊……”
这下轮到梁姗懵了。她其实从一开始就认定沈卿译绝对不会放她走,所以她生气、她闹腾,以此来发泄心里的不满。可到底在不满些什么,她自个儿也想不清楚。
现在沈卿译亲口承诺明天送她回家,她本该高兴,可却也不知为什么,胸中忽然窜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一下子坐直了,茫然开口:“回哪儿?”她不是早就没有家了吗。
“你家。”沈卿译硬邦邦的扔出这两个字。
梁姗拽着被角,声音止不住的发颤,还有些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慌张:“你、你真的要放我走吗?沈卿译,不不不,哥哥,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也许、也许……也许……”
“梁姗。”沈卿译似乎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问道:“你不开心是不是?”
“是啊。”
“你不喜欢在这里是不是?”沈卿译又问。
“是啊。”
“你……讨厌我是不是?”沈卿译停顿了下,到底是没把“厌恶”这两个字说出口。
梁姗迟疑许久,不太确定的说:“是……”吗?
她真有那么讨厌沈卿译吗?她真的就那么不想留在他身边吗?她这些日子就一点都没觉得开心吗?
沈卿译翻了个身,手臂交叠枕在脑后,没看她,目光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没什么起伏道:“那我放你自由。”
他侧头,黑眸睨着她,灯光下脸色近乎惨白,侧脸上的那道伤痕似乎更深了些,重复道:“我放你自由。”
话音一落,空气中有种死寂的沉默。
“为、为什么?”梁姗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沈卿译前几天不是才说,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走的吗?沈卿译这个人沉稳的厉害,少有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宾馆的墙壁上贴了浅色的透明壁纸,细微之处在灯光下泛着银光,梁姗盯着墙,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心口猛地一悬。
沈卿译说:“我不喜欢你了。”
骗人。
“那挺好的。你不喜欢我,真的挺好的。”梁姗眨了下眼睛,逼退泪意,佯作轻松的扯起嘴角,问:“那哥哥,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呢?”
沈卿译也笑,笑意不达眼底,“娶个漂亮贤惠的老婆,生个聪明可爱的孩子。”
骗人。
他闭上眼,越说嗓音越轻:“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你了。”
梁姗怔了下。前两句大概都是在骗人,可最后一句,沈卿译却未必是在骗她。他真的,要放她走了。为什么呢?
她忽而想起背后的那个纹身,和沈卿译那个大概是一对儿的。沈卿译那么穷,根本没钱去纹身。那就是他自己亲手刺的!所以“梁姗”二字才是倒的。
“哥哥,我有件事,要跟你道歉。”梁姗吸了吸鼻子,鼻尖酸的厉害,眼眶也发涩,她低头,说:“我之前不是有心的,那些话也是瞎说的,我没有真的那么想你。你别往心里去。”
沈卿译手背搭在眉心上,遮住了眉眼,他轻声说:“我知道。”顿了下,他又道:“你是太生气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该我道歉。我有时候……行事的确太偏激了。”
而比偏激更可怕的是,面对梁姗时,他很难控制住那种偏激。
他想要独占这个人。她的眼睛只能看他,她的心里只能想他,她一颦一笑只能被他看到,她的爱只能给他一个人。如疯如魔,走火入魔,毫无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