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姗端着的碗还往外冒着热气,碗里有一个青菜,还有一个青椒炒肉,肉丝不多。她们本来就没什么钱,这个青椒炒肉还是妈妈特意为她做的,给她补身体的。
她也没有吃多少,想把剩下的都让给妈妈和外婆吃。
可现在,妈妈把这么多的青椒炒肉都夹给了沈卿译。
她目光往外看,似乎还能看见那个落在水泥地上的石子。
梁姗端着碗朝沈卿译走过去,没什么起伏的说:“沈卿译,我妈妈叫我端饭给你吃。你吃吗?”、
在暗淡的光线里,响起小少女软绵绵的嗓音,仿佛夹着糖。
可沈卿译听见刚才少女说,挺可怜的,给他一碗饭吃,也没什么。
他抬眸,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等了好几秒都没等到沈卿译说话,梁姗不耐烦,嘟起嘴:“你不吃就算了。”想了一下又说:“不识好人心!”
沈卿译眸色微沉,身子往前倾,接过了她手里的瓷碗。
瓷碗是大号的,有他手掌那么大,沉沉的,饭菜分量很足。青椒炒肉中的肉丝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好香。
梁姗有一瞬的惊讶:“你吃呀?”
仿佛他接下这个碗,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沈卿译微微仰起脸,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女。即使是这样昏沉的光线下,少女依旧美丽的不可方物,她眼眸如琉璃一般澄澈,望着他。
沈卿译抬起手,当着她的面,用力把瓷碗摔在地上。
碗瞬间碎成碎片,碎瓷片飞溅起来,有几片似乎割到了他的脸,生疼。少女惊惧的往后退了一步。
米饭、菜、肉、瓷片,铺了一地。
梁姗忍不住骂他:“你干什么啊?疯了吗?”
听着她的骂声,沈卿译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快感。这种感觉很陌生,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舔舔唇,轻轻勾起唇角。
黑眸一瞬不转的看着身前的少女。
梁姗冲他翻了个白眼,转身走掉了,还吸了吸鼻子,好像是被气哭了。
沈卿译垂眸,地上一片狼藉。
他又望向少女的背影,她笑起来那么甜,哭起来是不是也美?
沈卿译打破碗之后,梁姗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她经常看见沈卿译被打,被打后蜷缩在那个楼梯角。梁姗每次见了,都朝他翻个鬼脸。这么刺的性格,也难怪没有人愿意帮助他。
她上小学六年级,和陈念云在一个班上。
梁玉菁成了初中部的一名语文老师,外婆则会做一些手工活,有时候去街边摆摊卖。
梁姗快要上初中了,也快满十三岁。偶尔抬头看一眼天空,觉得日子好长好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赚钱呢?
快期末考试的一天,几个男生聚在一起。
梁姗和陈念云在他们后面坐着,一人拿着一个冰棍。那群男生对梁姗很殷勤,还给她买辣条,梁姗没要。
沈卿译背着垃圾袋从他们面前走过,依旧是那副骄傲的样子,目光没有分给他们。
几个少年冷嗤。
梁姗把吃完的冰棍棒子朝沈卿译的方向扔,骂他:“白眼狼!”
也不知道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一身黑衣的少年回了头,视线往下挪,落在那个棒子上。
他转过身来,走到那个棒子前,拉开垃圾袋的口子,用火钳把那个棒子夹了进去。、
几个少年哄然大笑,陈念云说:“他有多穷呀,怎么连个棒子都要捡。”
而且这个棒子还是梁姗骂他扔的。
梁姗没有插话,只是抿了一下唇,而后低头,看着地面。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欺凌弱小。
等沈卿译走了。
一个少年说:“明天模拟考试,我们给他扔答案。”
“干什么啊?!”
“给他扔答案干嘛?”
“对啊,干嘛给他答案?”
“你还想小乞丐考好啊?就他那成绩,切,就算考三十分,老师也不会信!”
那个少年说:“不是,我们偷偷给他扔答案,然后跟老师说他作弊!”
“你们还不如等期末考试的时候再给他扔答案呢。”陈念云鄙夷道:“小测作弊有什么,期末作弊惩罚才大呢!”
少年们闻言,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纷纷赞同:“对啊。”
另一个少年出主意:“后天不是他打扫卫生吗?我们就把教室弄乱一点,让老师罚他多扫几天地。”
梁姗回家时,正好撞见沈卿译开门出来。
两家是对门,中间隔着楼道,没有电梯。梁姗吐了下舌头,轻哼一声,进去了。
她才不告诉沈卿译有人要整他呢!
那几天沈卿译果然每天都回家很晚,梁姗也得以见到沈卿译的爸爸沈钱富。那是个很强壮的中年男人,和沈卿译长的并不像。
小升初考试之后,梁姗就迎来了漫长的暑假,陈念云和班上的那群男生混得很好,在假期经常带梁姗去网吧玩游戏。
去网吧的那条路很偏,梁姗每次路过,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和陈念云说起的时候,陈念云笑道:“姗姗你幻想吧!哪儿有人呀,我们每天去,不都挺好的吗,没出什么事儿。”
“会不会是沈卿译记恨我们,跟着我们,想报复呀?”梁姗试着说出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