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皙栀明白了。
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不喜欢的,再好也没用。
下午时,沈皙栀去沈家老宅请来了沈老爷子。
老爷子起初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听着沈皙栀说了一通,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张妈推开书房门,“先生,老爷子来了。”
门一开,沈绚廷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酒味儿。
书房里很暗,沈卿译坐在黑暗中,只能看见隐约的身形,他正在与人讲电话,大约是快结束了。
一向矜贵的沈家少爷也有语气卑微讨好的时候:“拜托您了,若能找到她,沈某感激不尽。”
沈皙栀听着她哥这样的语气,心酸又自责,也有些生自己的气。
她就不该轻信梁姗的话。
如果这次梁姗被找回来了,不管她哥什么态度,她都不会放梁姗走。
关起来也好,拿绳子绑起来也罢,总之,她不会让梁姗离开她哥。
灯光和日光混合,从门缝洒进屋内,沈卿译抬眼看向门口。
因为太久没见强光,他不得不眯起眼,反应也稍有些迟缓:“爷爷。”
沈绚廷扶着拐杖点了点头,“找到了吗?”
沈卿译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沈皙栀的眼神有些乖戾,他一字一句的说:“已经找了五天了,没有一丝一毫的踪迹。”
沈皙栀被看得头皮发麻,缩了缩脖子,想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绚廷注意到这兄妹二人之间的怪异氛围,手指头毫不客气的戳了戳沈皙栀的脑门 :“你这丫头,畏畏缩缩的干什么?做错了就好好给你哥道个歉,帮他好好找人,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像什么话?”
沈皙栀鼓足勇气,走上前,一开口声音都是抖的:“哥,我错了,我马上就帮你去找梁姗。”
沈卿译凉薄的看着她,不冷不热道:“你又做错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不怪我了吗?”沈皙栀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自己堂哥。
沈卿译似笑非笑的勾着唇,眼眸寒凉:“沈皙栀,你做的很好。你和宋栖词,我都记住了,一个也不会放过。”
沈皙栀吓得都快哭了。
她知道她哥从来不开玩笑的。他说不放过她,就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沈绚廷抬了抬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得了命令,沈皙栀逃也似的跟着张妈走了。
书房里只剩下沈卿译和沈绚廷。
沈绚廷将拐杖靠在沙发扶手上,坐到沈卿译身边,想起了一桩旧事:“那个梁姗,是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是。”沈卿译说。
“可那姑娘不是以前就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沈卿译没说话。
十年前沈绚廷对梁姗也只是匆匆一瞥,印象不大深刻,但他记得那时候他孙子寻死觅活的,小姑娘来了,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沈卿译就又好了。
沈绚廷问:“我皙栀说,梁姗失忆了?”
沈卿译手指搭在眉骨上,淡声道:“嗯。”
“你找了这么久都没找着她,有没有想过,她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了?”沈绚廷缓声问:“若她不在人世了,卿译你打算怎么办?”
“……”
“看你现在这样儿,不吃饭不睡觉的,难不成她死了你跟着她一块儿去死?”
男人还是沉默。
沈绚廷瞧了眼沈卿译,有些嫌弃的皱起眉,指着他脸说:“你这胡子多久没刮了?都快跟要饭的似了。”
沈卿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子的确挺扎手。
“还有你身上这味儿,我要不是你爷爷,我看都不想看你一眼。”沈绚廷扇了扇鼻子。
沈卿译烦闷道:“爷爷。”
沈绚廷见他肯说话了,摸着胡子叹气,回忆着十年前见到的那一面,道:“以前我看那姑娘,就觉得她有点儿喜欢你,你病歪歪躺床上的时候,人姑娘不是还说要给你擦背来着的?”
沈卿译抿了抿唇,生硬道:“我没让她擦。”顿了下,他声音很轻的问:“你怎么,看出来她喜欢我的?”
“……”沈绚廷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就是随便找了句话来安慰孙子,可谁能想到——沈卿译会直接问他呢?
沈绚廷移开话题,“你们之间的缘分,十年前就断了。卿译,你也不必太过执着,就当她没回来过,忘了这件事。就算找不到她,以后的日子也还是得继续的。”
打火机被拨了下,火苗窜起来,沈卿译咬着烟,凑近火苗,点燃,像个瘾.君子一样的吸了一口,而后将烟夹在指尖,忽然笑了。
“爷爷,我十三岁起在工地上搬砖,那时候就会抽烟了。”他声音染上回忆。
沈绚廷知道他年少时过的并不好,心疼之余更加愧疚。
“那帮孙子,仗着比我大,喝了酒就打我。”他又笑了一下,手指在额头的位置摸了摸,“梁姗曾经为了我,跟他们打过架。她有时候凶巴巴的,不让我抽烟,也不让我喝酒。”
说到后来,他声音有些哽咽起来,又哭又笑,“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人像梁姗一样,对我这样好。”
沈绚廷沉默,好半天才说:“卿译,以后也会有人对你很好的。”
可他们都不是梁姗。
沈卿译说:“如果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