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了,林幼萱这才跟在蒙上白纱的陆少渊身后。
上了岸,方才那个不规矩的官兵哈腰点头地搓着手说讨欢喜的话,然后引着林幼萱一行去见在屋内坐着的知县老爷。
林幼萱本来以为他们内有乾坤,知县在寒暄几句后真的一板一眼开始让人上船艘查,还把逃犯的通缉令给到陆少渊过目。
林幼萱好奇扫了一眼,心头咯噔了一声。
这个人……她握紧拳头,这才没让惊讶浮上脸。
陆少渊那边已经用轻柔的女声在说话:“上头写着此人不但杀了左邻右舍二十人,还毒杀了自己的妻儿?在逃多久了?”
“在逃半月余。”知县捋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子,“乡君莫怕,我在这渡口守了有五日了,并无发现此人,应该是他没敢走水路,多半藏哪片山林了。”
这头说着,先前上船的官兵说席面已经备好,请诸位上座。
一场宴请也不是什么鸿门宴,知县推拒公务在身不便上桌,最终就只有那讨嫌的官兵自罚三杯。
林幼萱心里想着通缉犯的事,陆少渊给她夹了易克化的鱼肉,低声说:“一切回去再说。”
她心神一震,这才发现陆少渊看穿了自己情绪在内,默默低头吃东西。
很快,他们的船只搜查完毕,知县客客气气地送他们上了船。
待船只远去后,那名官兵也偷偷摸摸去了知县的屋子。
一刻钟后,刚放松下来的林幼萱想要和陆少渊说逃犯的事,窗边响起敲击声,差点把她吓一跳。
陆少渊到了窗户很快就回来,手里握着小小的字条说:“今夜不能睡了。”
第69章
简单一句话隐藏了许多危机。
林幼萱先是一愣, 随即想到什么,低声道:“是岸上出事了?那我们是走还是不走?”
她也不知道为何声音就低了下去,可能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危机感到不安, 双手亦慢慢攥紧成拳。
陆少渊感受到她的忐忑, 虽然不愿意说那骇人的消息,却不是隐瞒的时候。
“是, 方才见过的知县被杀死丢进了井里, 一开始上船搜查的官兵亦惨遭灭口。”他沉声说, 并弱化了知县是被人开膛破肚而死的惨状。
林幼萱何等聪慧, 在他说话时闪动的眸光中捕捉到另有内情, 握成拳的手微微一抖, 整张脸都变得惨白。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他们用了那通缉犯杀人的手法, 把知县害了?!”
宋敬云闻言惊诧地瞪大双眼, 震惊之余更有愤怒:“那是朝廷命官!他们说杀就杀了!”
陆少渊讥讽地笑笑:“莫说一个知县,即便是知府, 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敢杀的。不然你以为萱儿为何坚持要回京城去?朝廷大员在他们眼里, 都只是能拉拢和不能拉拢之分,不能为己所用,那必然是要毁去,太子都险遭毒手,更何况刚入仕的宋家!”
宋敬云还不曾经历朝堂黑暗的争斗, 带着所有读书人一样的赤诚报效国家的心,认为只要入仕就能为民请命,此时为陆少渊嘴里的残酷争斗沉默。
室内一时安静了下去, 陆少渊慢慢呼出一口长气,知县无辜, 但在夺嫡这场争斗中无辜的人多了去,他们稍有不慎,也会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粉身碎骨。
“吩咐他们启航。”知道真相的林幼萱冷着一张脸,让冯妈妈去传话。
她冷静得极快,陆少渊还是对她投去担忧的目光,闻声道:“萱儿,现在还来得及……”
“不需要。”他那句还来得及改变计划还没出口就被她打断了,她目光幽幽,却不是悲观,眼眸深处有一股火在越燃越旺,“抓住他们的人给了太子又如何,只要他们一日活着,那就有可能改口供的时候,反倒我们从暗处转到了明处,时刻都得提防他们再对我们下毒手。”
“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最后只会叫自个精疲力竭、错漏百出,再叫他们钻了空子。”
“还是原计划行事,假装归顺,这样一来反倒再能暗中行事!”
从被动化作主动,确实是上上之策。
陆少渊收起说服她改变主意的心思,望着她这么会就把眼下熬出一抹乌青,劝慰道:“你先去眯一会,这里外有我守着,你不用太过忧心。”
宋敬云恨那对歹毒的母子入骨,一把拍拍胸膛道:“就是,表妹你先睡会吧,我也跟着一块守着。”
“那就请宋公子回屋,在行船后将屋里的灯烛都灭了。”陆少渊道。
宋敬云:……
灭了灯黑洞洞的,他连路都瞧不见,怎么防御?
他知道这是诱敌深入的办法,点点头,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克服一下困难。
外头很快就传来起锚的动静,随后就是水手们高喊启程的口号。
船只再次跟着流水汇入江河,平静的水面下不知藏有多少暗浪,林幼萱没有坚持跟着守到意外到来,回到床上半靠着闭眼休息。
若真有意外,还得有精神才能应对。
在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陆少渊来到床边的脚步声,紧接着照耀在眼皮上那暗淡的烛光也灭了,她彻底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