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幼萱睡不安稳。
梦里的自己跟别人争吵着什么,或者说是她单方面在和对方发泄不满,歇斯底里的,醒来后发现枕头都泪湿了。
她怔怔地看着泪痕,试图回想昨夜梦里的自己都说了什么,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更别说拼凑出完整的梦境了。
……头疼。
林幼萱揉按着涨疼的太阳穴,缓了半刻钟才起身梳洗。
约定的时间将近,宋迦齐父子如今住在宋记后院,她便让吴大找借口直接到林家来接她,一路直接朝酒楼去。
再次来到厢房门外,她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原本,她想着两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再见面,起码在科举结束前,他都不会出现才是。
结果自己低估了他的无赖。
“吴大哥就在外头等我,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说。”她推开门,把吴大留在外头。
陆少渊一早就到了,在屋内枯坐许久,听到推门的声,抬头便见她抱着自己给的那一株紫花地丁走来。
他站起身,扫见她眼下的乌青,自责道:“我本意并不是要姑娘受惊……”
“不管是不是,总归是如了你的意,陆世子,我来了。”林幼萱冷着一张脸,把白玉盆放在桌子上。
动作并不轻柔,盆底撞在桌面上,发出裹挟着她怒火的咚一声响。
陆少渊拱手的动作一顿,余光扫过花盆,苦笑一声:“我承认,是想见姑娘,却不是现在。”
“是因为现在没脸见我么?还是没想好怎么继续骗我?”林幼萱像是塞满火药的火铳,一点就炸。
陆少渊:……
他闭上了嘴。
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欺瞒在先。
他站在那里,眸光落在她身上,绵绵的,像是有数不尽的话语想说。
“您这么盯着我瞧做什么,如今我来了,您有话直说不成吗?”她却被他那种委屈巴巴的目光彻底惹毛了。
明明是他干的狗屁事,怎么好像是她欺负了人一样!
他委屈给谁看?
该委屈的到底是谁?!
陆少渊:……
不说话也是错。
她是气极了。
他叹气一声,比了个请的手势:“二姑娘先坐下吧,坐下骂我,起码腿不累。”
他一副为她考虑的温柔,林幼萱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更觉得憋屈了。
她气呼呼坐下,冷眼瞪着他。
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怒火,目光在他那张温润的面容上扫射。
衣冠楚楚,却是下作玩意,冒充他人来耍弄人!
她在心里狠狠骂一句,这才再开了口:“那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她很谨慎,并不提起碎玉,也不提起碎玉的来历。陆少渊忽然就明白前世她在自己跟前的面面俱到,不过都是出于对他的不信任。
确实是他做得欠缺,从来不曾给到她自己是值得依赖的安全感。
眼下一块碎玉,不也让她误会而如临大敌。
“二姑娘,这东西是我无意间拾到了,认出他的主人,所以想借二姑娘的手归还。仅仅而已。”
……仅仅而已?
林幼萱从他眼眸中看到了真挚,可这人哄骗她在先,委实不值得相信。
她抿唇,想着怎么试探,就又听他道:“我知姑娘心里不信任我,这是人之常情,毕竟我不磊落在先。不管姑娘信与不信,那块碎玉,姑娘都早些归还才是,我想它主人此时此刻正在为此烦恼。”
“如若无所图,为何你不直接交回去,又是什么时候拾得的,为何不第一时间送还?!说来说去,你还是有所图谋……”
好听的话,是人都会说。
林幼萱字字如针,一点一点挑破他谎言。
陆少渊果然被她反驳得又收了声,她亦耐心耗尽。
从见他第一面开始,她心里就莫名对他厌恶,或者说不是第一面,而是从知道自己要被和他作配开始,就对陆少渊这个名字、这个人充满了敌意。
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厌烦,这个人,就不值得她多费一丝口舌。
满嘴谎言,做的也尽是欺瞒的事!
“你若想用它来威胁……”
“二姑娘说得对。”沉默的年轻公子忽然开了口,打断她的话,“我确实有所图谋,所图就是二姑娘你。”
林幼萱激愤的话顿时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他是怎么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陆少渊开了口,便没准备再退怯。
前世的教训够了,再畏畏缩缩,整日跟个怨妇一般自怨自艾,不会让她对自己有好感,反倒更说明他的懦弱无能。
他曾想过放手,可他知道自己放不开,既然如此,再争取一回,堂堂正正的,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不好吗。
“从知道二姑娘开始,我便开始谋划,想着要如何让二姑娘和我顺利定亲。可是……二姑娘瞧不上我,所以我无耻的耍小心机,一步一步想靠近你。”
“纸总是保不住火的,二姑娘聪慧,我暴露是迟早的,只是抱着侥幸心罢了。二姑娘要骂要打,我都受着,唯有碎玉这件事,我不曾有一丝算计,是真心想尽快交给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