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萱从见他开始就觉得此人诡异,如今相处下来,更加坚定初时的想法。陆少渊这人有大问题,古怪得很,起码性情上就多变得叫人招架不住,莫不是正因为如此……才迟迟不曾成亲?!
她越发坚定远离他的决心。
陆少渊确实是失落,患得患失的情绪在他重生后就一直裹挟着他。前世被她拒绝在外,他宛如困兽,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和她的生命流逝,那种惶恐即便再过上几辈子也无法湮灭,在她面前也因为过于恐惧而无法控制自己。
况且……她曾经说过,他总是淡漠少言,有着叫人猜不透的可怕。即便身为枕边人,她亦从来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所以这一世,他想让她看见真正的自己。
只是……陆少渊抬头,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从她微微后仰的举动中察觉,她并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好相处,甚至还有了更多的猜疑。
陆少渊难得茫然起来。
该如何做,才能再叫她接受自己。
“我并不想和二姑娘两清。”陆少渊扯了扯嘴角,一抹苦涩的笑容浮现在他脸庞上,“二姑娘和高家合作,不外乎就是想要摆脱你的祖母,不让她一而再的拿捏你和宋家。”
“高家可以……我也可以不是吗,甚至比高家更加便利。你祖母一心想让你嫁倒伯爵府。”
思来想去,唯有在她跟前真诚吧。
可真诚还不够,还需无耻的,加一些能够引她动心的小伎俩。
譬如她如今最想解决的问题——脱离林家!
不得不说,陆少渊是最为擅长威逼利诱的伎俩。人心二字,他分析得透彻,前世更是把许多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唯独她,让他无计可施。
重来一世,他占了先机,她还不曾彻底对自己失望,让他找到了能够接近她的契机。
林幼萱确实在他话落后陷入了思考中。
原本她是想着和高家合作,各取所需,可被他横插一脚,事情就变得不可控制起来。
也是她先前太过自信了,居然会相信‘高公子’的才能,相信真有人能够运筹帷幄看穿他人的行事和带来的结果。
分明他就是陆少渊本人,才会笃定伯府半年内不会再和林家议亲。推迟议亲多半也是陆少渊的意思,闵氏是帮凶,且说服了她祖母半年内不可声张。
祖母答应了,这才在家里放任她闹腾。
“为什么一定是我,除了宋家,我不明白陆世子图我有何利益。宋家对与伯爵府来说,也未必有那么大的价值。”
不管如何,总该先搞清楚陆少渊的意图,她不认为自己一副皮囊能勾得别人非她不娶。
她开口是询问,而非冷冷的拒绝,陆少渊屡受挫败的一颗心再次活跃起来,清隽的面庞展露笑容,像被春雨滋润过的苗木,整个人都鲜活了。
“真说起来,二姑娘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或许你就直接理解为我在赎罪吧。”他到底还是斟酌了一番说辞,重生一世骇人听闻,且两人之间还有着深重的误会。他如今确实是想赎罪,更不愿意她再经历前世的那些苦难,想为她谋划更好的人生,“但我对二姑娘的心是真的,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二姑娘的事。”
“逼迫我嫁你,难道不是一种伤害吗?”林幼萱越发觉得他古怪了,他们之间连面都没见几次,他赎哪门子的罪,这借口就跟哄人似的。
他却摇头:“我不会逼迫二姑娘嫁我,定亲只是权宜之计,因为你要稳住家中的祖母,才能有精力来谋划宋家一应事宜……”
“若我最终不嫁你,那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林幼萱心情复杂极了。
他的话总自相矛盾。
“我会一直等,等到二姑娘认可我的那一天。”陆少渊的决心宛如出鞘的宝剑,铿锵有声,带着不可磨灭的锐气。
**
林幼萱在马车颠簸中回神,发现已经到了宋记后巷。
吴大将脚凳放好,伸手让她扶着下车,想起一事,低声问道:“姑娘,可是现在就把旗子挂上?”
上车前,她说了一句想见宋迦辰。
可吴大话落后,发现林幼萱站在脚凳上望着墙头发呆,只能又请示一声。
林幼萱回来的一路上,耳边都在回响着陆少渊的那些话,她逐字逐句的反复琢磨,有了个可怕的发现。
他说的几乎是实话,这次的见面他似乎就差把心掏出来摆她眼前了,正是这样才叫她觉得可怕。
她一直觉得陆少渊对待自己的态度很奇怪,认为他行事诡异,直到刚才她终于明白违和感从何而来。他们认识的时间不足月余,他却对她事事了解,是一种面对久违重逢故人的熟稔。
林幼萱正想得入神,被吴大一声姑娘喊得打了个激灵,紧跟着脊背发寒。
——陆少渊这个人实在是太古怪了!
他说的那些话确实很让她心动,和高家合作,不如和他合作,他甚至要当场白纸黑字立下契约。就凭那份契约,就足够她全身而退了,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依旧是不信任喝托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