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老爷在牢里被拷问过,身上好几处伤口都化脓了,人烧得迷糊。林老夫人又是送了不少银子,才托人把药送进去。
这么一通折腾,居然就折腾了两个多月。
锦衣卫不提审,也不放人,外放的三老爷在这期间帮忙寻人打听,终于给了个确切的答复,说是牵连在一桩陈年旧案里头了。
至于是什么旧案,知情的人无一敢透露,于是林老夫人想起来前不久被禁足的大皇子,心想是不是和大皇子那边相关,又是重新一轮的打听和奔跑。
有了林大老爷进大牢一事,林幼萱这儿过得不要太自在。
铺子银钱上的空缺都补齐了,娘亲的陪嫁基本回来了,府里岳氏安插的眼线被连根拔起,唯一不足就是林老夫人下的钉子没能处理完。
不过她并没准备真把林家攥手里,根本不花费更心力去和祖母的人斗争,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期间她收到陆少渊两次来信,都是报平安,信里还会夹一些新鲜的花朵,说是他在路途中所见。
从送信的时间来看,他应该一直在远离京城,不知道这一路的终点到底是哪里。
转眼便又过了两个月,林大老爷已经在牢里呆了四个月余,林老夫人前些日子去见他,回来和岳氏哭着说人瘦得都快皮包骨了。
林幼萱脑海里闪过她大伯父那胖乎乎的身形,知道多少是夸大了。
此时大同那边终于传来首次捷报,林幼涵肚子也开始显怀,侯夫人仗着丈夫那头打了胜仗,趾高气扬到林家放最后通牒,说林幼涵再不回侯府,那就替儿休妻再娶。
婆媳俩争斗这么几个月,林幼涵已然不占上风,如若武定侯世子真立功回来,那侯府真敢休了她。为此她退了一步,要求婆母把丈夫后院那些妾室都处理了。
两方各退一步,林幼涵回到了侯府,长房更是压抑了,就连在书院温习准备赴考的林大公子都常常请假回来探望。
林幼萱看着一蹶不振的林家人,心里想着差不多该是时候动手了。
东西就在祖母那边,大伯父如今身在牢狱,往后怎么样不好说,如若锦衣卫到时候再来一场搜府……指不定父亲的那封信也会被找出来。
现在棘手的是要怎么把信件无声无息地拿回来。
她思来想去,实在是困难,除非……她想到一个挺危险的办法,为了万无一失,她决定还是找人帮忙。
帮忙的人也只有一个陆少清了。
次日,她就让吴大送信,把陆少清约出来。
见面的地方还是她和陆少渊前几回所在的酒楼,她在去酒楼的路上就将计划在脑海里详细回想一遍,自认是可行的。
到了地方,陆少清还不曾来到。小二给她上了西域茶,她端着茶杯闻着熟悉的花香,想起陆少渊给她的花茶里放了消郁的药材,唇角扬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在林家越久,她确实郁气越积累。
正想着,有人敲响了房门。
她忙站起身,整理裙摆,重新抬头想要和陆少清见礼时,落入眼帘的却是另一个人的面孔。
她愣了愣。
对方朝她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在她愣神中笑着递过去:“我给二姑娘带回来了礼物。”
第40章
“……你回来了!”林幼萱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过那封信, 而是欣喜的笑了。
她的笑意从眸底像是一颗明亮的星子冉冉升起,将她整张脸都照亮了。
陆少渊拿着信的手微微一抖,感受到了她由衷的欢喜。
这笑容像极了前世他们刚成亲不久, 他晚归的那一日。
他一个人慢悠悠走在黑黝黝的府邸内, 不曾打灯笼,周遭的暗色浓郁得化不开。
他早习惯了自己孤身一人抵夜暗行, 走着走着, 遇到了一抹微弱的荧光。他脚步停了下来, 在想应该是哪个值夜的丫鬟婆子。
那抹光却认定了他, 径直而来, 越来越快亦越来越近, 领着它的主人随着光横冲直撞到了他面前。
“——我瞧着就像是您, 您回来了。”
拎着灯笼的少女笑靥如花, 杏眸内流转的光华将手里的灯笼都比得黯淡了, 而那明亮的眼眸内,无比清晰倒映着他的面容。
静谧的夜, 有一个满心欢喜、满眼是你的女子从黑暗中走来, 为的是迎接自己……那一刻林幼萱脸上的笑容,和现在无差。
陆少渊痴痴望着多年后再见到的笑颜,心头有喜,更有悲。
是他把那个眼里有笑、有自己的的林幼萱弄丢了。
“我回来了。”他声音微哑。
一句我回来了,相隔了几十年, 相隔了一辈子。
当初的他为何吝啬到连一句回应都不曾给她,只是出于情面敷衍点头。
那之后,不管是再暗的夜, 路的那一头都没有拎着灯笼,满眼期待自己归来的女子。
失而复得的百感千愁在此刻占据了陆少渊整颗心, 像无尽的流水在心头奔涌,叫他无法抑制的伸手去握住她。
林幼萱见到他骤然红了眼,正疑惑,下一刻手腕就被他攥住。正是错愕之时,他握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用力,脚下踉跄,眼前一花就被他紧紧拥进了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