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没有时间。”
时暮瓷摇摇头,倒不是她扫兴,“你忘记了?明天下午约了行止的梁先生,同他面谈授权事宜。我早上要抽空把衍生设计稿细化,总不能拿草稿图和人家谈判。”
“啊,那你们约了几点?”
“结束早的话,晚上我陪你过生。”
“时间待定,等梁先生通知。”时暮瓷耸肩,梁先生大忙人,还没给她时间。
朝露顿时小脸一苦,“对了暮瓷,你还没跟我讲,你是怎么约到的梁先生,你们怎么认识的?我学长说他很难搞欸。”
时暮瓷脑海忽然浮现出梁惟也的样子,一身挺阔的茛稠中山,由远及近,走到她面前,“算是,通过朋友偶然相识。”
朝露投来对暮瓷崇拜的目光。
“那他是不是很难搞哦?”
“还好吧。”在时暮瓷的印象里,梁惟也还算与她为善,暮瓷说完,补充一句:“是个好人,很热心。”
“哦,那就是我学长危言耸听。”
林朝露脑海中已然勾勒出一个热心老头儿。
暮瓷一笑回之。
刚过周末,睡了两天,朝露午休睡不着,和欧阳柘聊起了天,欧阳柘热心,问朝露下午有没有空,赏个脸呗,请她吃顿饭,朝露笑嘻嘻拒绝,说没有空,她下午要去定生日蛋糕。
-欧阳少爷:谁生日?
-露珠儿:我最好的姐妹儿明天生日。
欧阳柘给梁惟也和伽耶牵线搭桥,拿到好大笔钱,最近闲的蛋疼,一听小学妹的小姐妹儿过生日,眼睛一转,问她们准备去哪儿过生啊,需不需要帮她们定个场地。
朝露撇撇嘴,两条信息发过去,不用了,谢谢学长。明天我姐妹儿约了行止的梁先生,没空出去庆生,我们中午吃块蛋糕就行。
-欧阳少爷:???
-欧阳少爷:哪个行止?
-露珠儿:???
-露珠儿:行止博物馆。
欧阳柘抓了把发型,叼着烟,半张脸都皱了起来:梁先生?我们梁爷?
-露珠儿:嗯嗯.jpg
欧阳柘愣到忘掸烟灰。
好家伙,他错过了什么吗。
欧阳柘再没有回她,朝露放下手机小憩会儿,刚闭上眼睛,工作台上暮瓷的手机又响了,朝露爬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暮瓷妈妈的电话,朝露拿起,小跑着送了过去。
“谁?”
“应该是伯母。”
时暮瓷放下板擦,接过电话。
“喂,妈。”
“芳啊,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妈你们吃了吗?”
“我们也吃过了。你奶奶昨天晚上心慌的睡不着觉,脚也肿了,今天早上早早的就送到医院去做检查,中午要给你奶奶往医院送饭,所以今天的饭做的早。”
“奶奶怎么了?”
暮瓷提起一口气。
“医生说有些心肌炎,又有各种并发的老年病,今天就先办理了住院手续。”
“严不严重?”
“没事,不严重,现在好了。”
“早上做了个全面检查,下午输液。”
“奶奶得住几天院?”时暮瓷怕打扰朝露休息,提着一口气,忧心忡忡上了楼。
“医生还没说。”
“但我估计至少得一周。”
暮瓷这才深深的叹出那口气。
时暮瓷妈妈和她又聊了会家常,她妈妈电话里说:“芳啊,明天是你生日,妈给你卡上打点钱,你和同学去买个生日蛋糕。”
“不用妈,我有钱。”
“你有是你有,毕竟过生日,妈给你。”
她妈妈又问:“打算明天怎么过生日呀?”
“嗯……和舍友一起出去吃顿饭吧。”
时暮瓷家里人知道她开网店卖衣服,却并不知道她这么忙碌。其实,暮瓷在上大学前都没有过过生日,没有吃过自己的生日蛋糕,她出生在一个北方的,很偏僻的乡下小镇,典型的中式家庭,没有仪式感,不会相互表达爱意,她们家里也没有给孩子过生日这种习惯,别人乍一听,定以为从小她受过很多苦,可现实却是,她的父母家人都很爱她,这种割裂矛盾式的家庭环境,一定程度上,造就了她内敛坚韧的性格。
自从她离家到燕京读书,从本科到研究生,慢慢的,也许是受网络环境影响,她妈妈这两年在她生日前,都会转一二百块钱,对她说一句:女儿,生日快乐。
有些迷迷糊糊,还有些麻麻木木,像被麻将桌上的白炽强灯晃了眼,说实话,她没什么感觉。她只在十八岁那年期待过自己的生日,女孩子的成人礼,心理变化大于年纪的跳跃,可实际上,她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度过了那天,一如她前十八年度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不好也不坏。乡下的门框过年都会贴对联,偷偷扯一角大红纸,学着电视里古人的样子,用口水唾湿红纸,含在双唇间抿一抿,只敢体验一会儿,心慌手乱的擦掉红色,廉价的红纸味道格外脱色,嘴巴一圈都是染料,一抹烂胭脂,回想起来,大约的确和时代犯冲,和年纪犯冲。
总想要预期之外的惊喜和偏爱,可时间过了,就没有那么期待了,好在她成长得还算不错,为人处世清风霁月,连她做出了的衣服都独有特色,时暮瓷摸着做冬装剩的麂皮绒,顺着绒毛、逆着绒毛,深一道,浅一道,微笑着听她妈妈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