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氛围变得柔和起来，几个人凑在一起吃吃烧烤，喝一点甜酒。就着那张图纸发表建议。就连李荃都说，“这个东西有意思。到时候要出力气的活，尽管使唤我。”
季楼坐在那里，偶尔会动手给烤串翻个面。他虽然烤了很多，但自己却只尝个味道，饮料和水却一口都不沾。
游昕昕却发现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不太好。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游昕昕问。
“没有。”季楼朝她笑笑，神色有一点点难以掩饰的尴尬，“我只是想借用一下洗手间。”
农家大院的洗手间就修在院子里。单独的一个水泥小屋，门很小，里面空间也不大，轮椅是不可能推进去的。
李荃陪季楼到洗手间门外，用力把季楼架起来，半搀半背着进去，扶他坐在抽水马桶上。
这里是普通的洗手间，自然是没有安装那些助力的扶手和架子。幸好空间很小，洗手池挨着抽水马桶，勉强可以让季楼扶着固定身体。
李荃不放心，想要留下来帮忙，季楼却不同意，让他出去外面等。
“可是季总。”
“出去。”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带着一点薄薄的恼怒。李荃只好不太放心地走到门外，关上门在门外等着。
季楼去了洗手间，院子里的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就安静下来。
自从季楼进庭院之后，一直坐在木桌边，举止温文，气质端方，谈吐有物。梅姐被他强大的气场影响，几乎忽略了他是一个不良于行的人的事实。
直到这一会，看见他被人又搀又背地架进洗手间的时候，双腿软软地拖在地上，形容狼狈。梅姐才突然有了那种，啊，他真是不能走路啊。
想到这样温柔又俊朗的年轻男孩子，因为意外废了双腿，生活如此不便，心中怅怅，免不了替他难过起来。
梅姐朝游昕昕看去。只见昕昕也正伸着脖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洗手间那扇亮着灯光的门。喝了点酒，那双漂亮的眼睛眸光盈盈的，显然比自己更为难过。
正常的男人去洗手间的时间是很快的，一两分钟就能搞定。三个人两个坐一站，眼睁睁等着，时间过去了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洗手间里始终没听见动静。
一直过去了十来二十分钟，才终于听见有冲水和洗手的声音。
李荃急忙打开门，进去把季楼半抱出来。
只是上了一趟洗手间，季楼的脸色就变得很差，皱着眉头靠着轮椅上缓了一会，才由李荃推着回到桌边。
他很努力地露出和刚刚一样轻松又自然的神色。但任谁也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实在是不好。
“看来我也该告辞了。”季楼这样说，面上露出一点淡淡的落寂，“今天相处得很愉快，只可惜我这双腿不能久坐。只好先回去。”
梅姐差点想脱口说出——没关系，下次想来随时来玩。
想到自己的立场，急忙把这句话咽回去额。本来在季楼进门的时候，她做好准备由自己做一回恶人，让这个男人以后别再来打扰昕昕了。
可惜非但一句恶言都没来得及说，到了季楼告辞离开的时候，心早就软了。
她现在甚至理解了游昕昕为什么那样纠结不忍。
游昕昕送季楼到屋外。李荃把车开过来，打开后座的推拉车门，下车刚从驾驶室绕过来，就看见游昕昕已经在那里托起季楼腰腿，手臂一用力，轻轻松松就把季楼安置在提前放平了的后排座椅上。
李荃不禁咋舌。游小姐看起来个子小小，这爆发力还挺惊人的。听说之前没什么人管季总，基本是游小姐一个人在照顾季总，自己本来不太相信。季总这么大一人，身边那么多数，游小姐一个在校大学生哪里搞得定。
如今一看，人家驾轻就熟的，还确实是那么回事。难怪季总这样惦记着她，原来是患难与共的交情。
后排座椅是提前放平的，游昕昕安置好季楼，打开座椅的腰部加热功能，把他的双脚摆上脚踏，再给他盖一条薄毯，扣上安全带。这本来是她做习惯的动作，隔了一个月，再做起来还是十分自然流畅。
季楼斜靠着躺在座椅上，目光落在游昕昕的面孔上，看着她忙完一切，才开口和她告别，
“回去吧。早点休息。”
还是那种淳厚又好听的声音，面色也平静，无波无澜的，甚至还维持着一点浅浅的笑。
游昕昕却盯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苍白面孔看了一会，“你现在是哪里不舒服？”
不太大的空间里，女孩的脸近在眼前，灼灼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季楼沉默了一会，眼眸微动，睫毛半阖下来，平湖无波的面孔终于有了表情，流露出了一点脆弱的神色。
“我很疼。”他声音很轻地说，“整个后背都疼得厉害。”
第92章 终于把她圈在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季楼自打从植物人状态恢复之后，上半身的行动能力恢复得很快，出问题的是双腿，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感觉。不仅是日常生活不能走路的问题，甚至引发了很多令人痛苦的副作用。
比如他现在还不能维持太久的坐姿，上洗手间很困难，身体随时可能发生痉挛或者全身神经疼痛的症状。将来更有可能发生失禁，肌肉大量萎缩等等很糟糕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