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瞬间安静许多，那些雷雨和闪电仿佛在另外一个遥远的世界，而躲在一个干净安全小小的空间里，两个人。
游昕昕的头上身上全是水，头发黏在脸上，发根往下滴落着雨滴，狭窄的空间里因为她充满了潮湿的水汽。
真皮座椅上很快集了一个小水洼。
游昕昕盯着那一滩水，心中有一点烦躁，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狼狈，像一只湿透了的落水狗。她其实不想让季楼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好像离开了他的身边，自己就落到这幅田地。
游昕昕知道季楼在看自己，但她现在扯不出一个像样的笑容。
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递到她的眼前。
“我在公司开一个要紧的会，没在家，也没有听见你电话。”
季楼的声音沉稳而缓慢，带着一点好听的气音，和从前一样。好像在他面前就从来不会有特别急躁却解决不了的事情。
实际上却是他在接到了别墅门口的保安向李荃的通报，说游昕昕来找他却被拒之门外后，他中断了公司的会议，扔下所有人急匆匆赶回来的。
一路催着李荃把车子开得飞快，在门外找到游昕昕的时候，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终于松了下来，落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游昕昕没接手帕，只抬起眼睛看季楼，“我听说你拿到了一个视频，是和我奶奶有关的。你能不能把那个视频给我？”
季楼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他一直在暗地里追查游昕昕奶奶出事那天晚上的事，非常巧合的情况下得知那天晚上其实有一个视频。
是一个跟着游昕昕一起去闹事的女孩用手机录下的现场视频。
要拿到那个视频并不太容易，他花了不小的力气，刚刚才从那个女孩家人的手里逼出视频。为什么游昕昕就知道？
有一只手，在背后悄悄搅动这个局，想让他和游昕昕，或许还想让更多人，一起陷进去。
是谁？
季楼在心底细细思索，脑海中飞快地筛过一个又一个人影，眸光中袭上一丝晦暗。
“把那个视频给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去处理。”游昕昕朝他伸出手。
季楼沉吟片刻。
这些事有点怪，他说不出道理，只是多年养成的敏锐直觉让他察觉到其中的危险。
这里有一个陷阱，一个漩涡。
似乎有一双藏在幕后的手在搅动这一切。季楼并不害怕面对这种诡谲阴谋。但他必须拉住游昕昕，不能让她一头往里钻。
那个视频近距离拍摄游昕昕的奶奶被欺负并且失去的过程，他不敢把这个东西给到游昕昕面前，怕她冲动。
怕她做出过激的事情，怕自己护不住她。
如果放任游昕昕去做，才是真正的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等了数秒，游昕昕没有等到答案。
“抱歉。昕昕。”季楼艰涩地道，“我……现在先不能给你。”
“为什么？”游昕昕攥了攥拳头，不明白为什么连季楼都会为难她，“你知道的，那种视频对我很重要。既然是你拿到了，你为什么不给我？”
这几天时间里，游昕昕录下了周扬说的话，录下了自己和黎采薇的通话记录，拿到了黎采薇进入医院那一个楼层的视频监控。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光凭这些东西，还无法将黎采薇绳之以法，付出相应的代价。
如果有这样一个视频，那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不明白季楼既然拿到了，却为什么不肯给她。
她甚至可以为了这个视频，步入陌生人发来的那个地址去寻找。
游昕昕湿漉而冰凉的手揪住季楼的袖口：“把那个视频给我。你要我做什么事都行。”
“我会跟你离婚，我不会牵连季家，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为我奶奶讨回公道！”
听到离婚二字，季楼心脏一颤，胸中袭上一股憋闷，暗中长叹一声。
但最后，他只缓缓吐出三个字：“抱歉，暂时不能给你。”
游昕昕极大限度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住地劝诫自己要冷静不要冲动。她不敢相信，季楼竟然会是这样！
“为什么？”游昕昕的语气冷下来，
“昕昕。”季楼避开了她的视线，“你再按耐一段时间。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交给你处理？”游昕昕挑了挑眉。
两个人之间有一瞬间难堪的沉默。
“这件事，我不会再依赖别人解决。”游昕昕说，她朝季楼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件事，我必须，我一定要，亲手处理。”
车厢里光线很暗，窗外是哗啦啦的大雨和时而划破天空的闪电。
游昕昕的那个笑容危险又美艳，像骤然绽放在黑暗中的一朵鲜艳的花，有着致命的毒，却美得令人心跳加速，移不开眼睛。
季楼的喉结动了动，视线游移。
“把那个视频给我。”
他听见游昕昕的声音，很近，好像就凑在自己耳边。
车厢里，被大雨淋湿的那个人在朝自己逼近。那股潮湿的水汽笼罩住了自己的身体，背后，双手，肌肤的每一寸都变得很不自然。
她靠得太近了些。
“季楼，这里是你给我的卡。”
“还有季爷爷打进来的两百万，还有我平时做兼职赚的钱，我的奖学金。我把它们都给你，买那个视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