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您快点准备,衣服已经放在四楼衣帽间。”
“夫人特地嘱咐过,叫您亲自上去、仔细挑选。”
她有两个词咬得格外重。
周璟知道,佣人们看上去是对她客客气气,实际上只听她养母周嘉丽一人的话。
这些话,说白了,只是通知。
手机那端,抱怨不停,为她抱不平。
「要我说,那温家夫妇一点都没有豪门的样子,当时要收养你的也是他们吧?说什么家里差个女儿,看别家儿女双全心里羡慕,从福利院把你带走,讨个福气。」
「他们呐!福气是讨着了,大儿子温时逸病好了,小女儿也生出来了,刚接回去倒是稀罕呢,现在呢?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的,只有用上你的时候才知道关心,算什么意思嘛!」
「这么多年,你对温家尽心尽力的,帮他们谈成了多少生意,他们领情吗?!」
手机震个不停,连佣人都在侧头看,周璟在梳妆台上摸了只发卡夹住头发。
日光澄澈,投映在她洁白如玉的侧脸上。海港城市土生土长的女孩,生得比海棠花还要动人,如瀑长发随手卷起,两缕碎发挂在耳边,清冷漂亮。
然而周璟的眼神却并未在自己身上过多停留,挽好头发后,神色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一定要去吗?”
“璟小姐,今晚有贵客来,夫人说了,您务必要去。”
周璟眉头轻蹙,眼神中闪过一丝厌倦,最终道:“走吧。”
佣人带她从侧门上楼,进了衣帽间。
数排衣架,悬挂着各色各样的礼服,周璟选来选去,在衣架上取了件月白色旗袍。
长度到膝盖下方一寸,水滴领,蝴蝶盘扣。恰到好处的裁剪能勾勒出窈窕身段,却又不显得俗气。
没有多余的点缀装饰,因为刺绣已足够精致。
她慢慢脱下睡衣,换上旗袍,却在拉背后拉链时犯了难。
宿醉加上通宵,她身体酸软得厉害,这会,手还真有点背不过去。
又尝试了两下,只好放弃,想开口叫门外的佣人帮忙。
隔了道纱帘,她还未开口,只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纱帘微动。
她背过身去,拨开散落的长发,如玉瓷般白皙光洁的后背在空气中缓缓袒露。
“帮我拉一下拉链,谢谢。”
她背对着的方向,刚撩开纱帘的男人身影颀长,黑色西装如夜色般深沉,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夹着一支未燃的香烟。
傍晚天色渐暗,他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眸中神色却冷得勾人。
那张不似凡人般清冷高贵的脸上显露淡淡嘲弄,视线落在她后颈上,一寸一寸向下。
然后踩着地毯走上前,将手指按在了那枚小小的拉链上。
第2章 指腹按在她后颈上
起初,周璟并未感觉奇怪。
温家老宅有上百佣人,今日来明日走,她不可能各个都记得,只隐约记得,刚刚引她来的,是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女人。
那么,指腹粗糙,也是合理的。
拉链垂在腰间,恰恰是尾骨位置,那温热的指头捻起小小拉链,往上推进。
布帛轻响,移动时不免碰到她皮肤,引来一阵入骨颤栗。
她皮肤敏感,指腹游移之间,不由得脊骨发颤,不自在地咬了咬下唇。拉链便停在后背中央。
“没事,继续。”
空气过于尴尬沉默,周璟偏了偏头,开口问道:“今夜来的是什么客人?”
她偏着头,只瞧见纱帘微动,门是半开的。也正是这样一动,拢好的发丝落下一缕,垂在拉链上方,和它纠缠到一起。
再一动,便疼得周璟“嘶”了一声。
与她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低沉声线。
“别动。”
她就真的不动了,一半是下意识,一半是惊吓。
不是佣人吗?怎么会是男人的声音?
刚才游走在她脊椎上的温热手指抬起,去解缠成一团的发丝。身后人又走近了一些,室外冷气丝丝缕缕缠绕上来,从她半裸的后背沁透进去。
直到这时,周璟才暗暗怪自己实在迟钝。
室内不知何时多了股苦艾香气,正是男人身上的味道,混着淡淡烟草味,很好闻。刚刚的她却没有察觉。
周璟抿起唇瓣,发丝绕在对方指尖,实在不知道他是何用意,试探问道:“您是?”
今日来赴宴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就算她有宾客名单,也不可能一一对得上。
“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叫我帮你?”
拉链一下拉到末端,指腹按在她后颈上,算是拿捏住最薄弱那一点。一股电流从脊背窜起,直达骶骨。
周璟听不出这声音是谁,只感觉身后男人走近了一步。她心中警惕,皱着眉想躲开,却因后颈被男人按住,不得已停在原地。
可他没任何多余动作,只是将她垂在一边肩膀的发丝放下。
如瀑黑发垂落,搭在她肩上片刻的指骨冷白修长,食指一枚精致黑色指环,指甲修剪整整齐齐,是保养很好的一双手。
窗外天色渐暗,周璟略微侧头,瞳孔描摹他食指指环的图案。
那是一条盘绕的黑色毒蛇,竖瞳与鳞片雕刻分明,栩栩如生,仿佛黑暗中潜伏着,随时准备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