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帝露出了犹豫之色。
另一侧,太后身旁的老嬷嬷也道:“方才老奴瞧了瞧她八字,不像是能旺子孙的模样。”
这样一说,太后便不高兴道:“内务府怎么查的人?八字不好,也急着送进宫里来?”说完,太后便抽走了宁竹衣的牌子,直接放回到了嬷嬷手上。
事已至此,皇帝只好叹了口气,放弃叫宁竹衣上来的念头。
一旁的太皇太后见状,不着痕迹地微舒了口气。
豫王妃恳请的事儿,她可不能办砸了。要不然,豫王世子的媳妇儿可就跑了。
等过了这一轮选秀,她便能顺理成章地将宁竹衣赐给李贺辰为妻了。
皇帝的目光绕过宁竹衣,往后头扫去,脸色再无波澜。这一列女子,个个都容色平平,也就最后那个额头贴一朵梅色花钿的茜裙女子,稍微还出众些。但真要论起来,其实这茜裙女子也不过尔尔,庸脂俗粉罢了,与他梦中的洛水神女相去甚多。
皇帝正欲挥手呵退人群,屋檐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之声。下一刻,伴着鸟翼扑闪之响,竟有一群白鹤,自宫墙之下齐齐飞出,直冲云霄!那白鹤如一道白色的丝绦似的,铺过秋日的湛蓝天际,然后缓缓没入云端,仿佛仙境之景。
这副场景,叫宫殿内的众人都愣住了。片刻后,才有个小太监喜形于色,道:“白鹤齐飞,皇上,这是祥瑞之兆呀!”
皇帝如梦初醒。
祥瑞之兆!
道长说过,今日的选秀宫女之中,有能助他登仙之人。只要在祥瑞之兆出现时,取出道长给的锦囊,便可窥得天机!
皇帝紧张起来,连忙从袖中取出那锦囊,抽开了系带,从中拿出一张纸来。但见这巴掌大的纸上,写着几个潦草大字——“女属木”。
“女属木?”皇帝盯着这几个木子,皱起眉头。
这是说,这个能助他登仙的女子,命里有木?
这样想着,皇帝抬头,朝面前的一列秀女扫去。第一眼,他就看到了正纳闷地望着白鹤远去方向的宁竹衣。
宁竹衣,宁竹衣……
竹,不正是木吗?
皇上立刻哈哈带笑起来:“好极了!好极了!”
一旁的太皇太后见皇帝忽然大笑,不解道:“皇帝,你这是怎么了呀?”
皇帝站起来,指了指宁竹衣,大声道:“祖母,朕要立此女为皇后!”
只要立了这个祥瑞之女为后,他定然能飞升成仙!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不仅太皇太后愣住,一旁的宫女嬷嬷大吃一惊,连宁竹衣自己也震惊无比。
什么?
皇帝要立她为……皇后?!
怎么回事?
她不是已落选了吗?
方才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她的名牌都被塞回嬷嬷手里了!
怎么眼下,皇帝又改了主意,要留下她了?而且,还不是封为贵妃,竟是皇后!
莫非她真的有这么好看,竟叫皇上一见倾心?
而站在队伍末尾的宁安沁,已然气得脸色发青。
从在揽云殿时起,她就有些瞧不起宁竹衣这个堂妹。方才宁竹衣落选,宁安沁心底满足不已。可谁能知道,这宁竹衣却不知走了什么大运,竟被皇上指着说“立为皇后”!
这可是皇后之位,大楚的一国之母,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凤椅呀!
宁安沁自小苦学礼仪才艺,琴棋书画,为的便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眼看着六宫主位近在眼前,却叫她铩羽而归,她如何乐意?!
太皇太后心底焦急起来,忙劝道:“皇帝,这宁家竹衣委实不合适,罢了吧。”
要是宁竹衣留下来做皇后,那豫王世子怎么办?这事儿可不成呀!
而皇帝则将那张写着“女属木”的纸递给太皇太后,哈哈大笑道:“祖母,道长都说了,属木之女,身负祥瑞,可助朕早登仙道呀!”
这个理由,气得太皇太后脸色微青,手也发抖:“又来了!皇帝,一国之君,不当如此儿戏呀!”
而殿下的宁竹衣,愣愣地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何处了。
方才飞出的那群白鹤,还有道长给皇帝的“女属木”提示,让皇帝笃定,她是一个能帮助皇帝长生不老的好气运女子。
这可真是莫名其妙!
宁竹衣皱起眉,迅速在心底思考起这事儿的关节来。
皇帝会选她做皇后,那句“女属木”最为要紧。这句话,是皇帝宠信的道士们写给皇帝的。而这群道士们呢,则是李慕之引荐给皇帝的。
想起李慕之的笑脸,宁竹衣咬了咬牙。
她就知道,那家伙不安好心!
事已至此,她已不可能坐以待毙。宁竹衣顾不得什么礼节,未等皇帝喊起,便大步走到了太皇太后身旁,朝那张“女属木”的纸上看去。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心底就有了主意。她咋咋呼呼地大喊起来:“皇上,这字儿那么潦草,您是不是看错了呀?”
“看错?怎么可能?”
“皇上您看,这‘木’字最下头,有个小小的回钩,我瞧着更像是‘水’字呢!”宁竹衣当即开始睁眼说瞎话。
恰好“水”字和“木”字相似,这道士写的字又潦草。她这么说,万一皇帝就信了呢?
闻言,皇帝露出狐疑之色。他接过那张纸,喃喃道:“是‘水’还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