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都死了,还这么记挂,这可真是个好男人。
想到这里,苏玉鬟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男人,却与她无缘。莫非,这就是故事注定的发展吗?
周景昂离开后,就识趣地再没靠近豫王府这一桌了,而是照旧在一团千金闺秀的簇拥下,哈哈大笑着饮酒作乐。他这副全然不加收敛的做派,显然是不怕有人指指点点。
也不知是不是宁竹衣的错觉,她总觉得周景昂身旁的某个女子一直在直勾勾地往她这边瞧来。可等她抬头了,却又没见着有人看她。
数次抬头之后,她总算发觉了是谁在看她了。
“世子,你看那边,”宁竹衣拿筷子根戳了戳李贺辰,小声道:“周三公子身旁那个穿粉色衣裙的女子是谁?她方才一直在看我们呢。”
李贺辰扫了一眼周景昂的方向。那是个格外娇小瘦弱的女郎,看起来病歪歪的,但却有一种病美人的风韵。
“哦,那是段家的七小姐,闺名好像叫什么小燕。”李贺辰嘀咕道。
段小燕?
宁竹衣在脑内搜罗一阵,没有分毫这个名字的印象,只好作罢。
兴许是段小燕爱慕周景昂,所以一见到周景昂对李燕婉有兴趣,心底便开始吃味了吧。
中郎将府的宴会,渐渐在丝竹声过去了。等饭罢,便是临近宴终客散之时。
宾客们逐一辞行,李慕之立在门前,一一与来客道别。豫王府一行人到门前时,他便恭敬地挨个行礼。
步至宁竹衣面前时,他忽然轻轻一笑,说:“宁大小姐,我有件礼物赠予你。”
“慕之公子不必客气,”宁竹衣警惕起来:“太过破费了,不必如此。”
“都是便宜玩意儿,不至于破费。”李慕之从袖中取出一支木簪,递给宁竹衣,语气慢悠悠道:“这木簪本是便宜货,我依稀记得宁大小姐很喜欢木簪,便将它送给宁大小姐把玩吧。”
宁竹衣愣了下。
但李慕之却已经将那支木簪放在她手中,淡淡道:“宁大小姐,改日再来坐坐吧。”说罢了,便转身而去,送别下一位客人,背影渐渐匿入树荫之下。
宁竹衣愣了愣,低头一看,却发现那不过是一支普通的木簪。
木簪……
青林苑落下的木簪。
宁竹衣的心突突地跳起来。
李慕之送她这支木簪……
是随意为之,还是有意警告?
她猜不透。
宁竹衣心思复杂,步出了中郎将府。等到门外时,她回望一眼身后这座宽阔气派的府邸,心底忽然有一种隐约的预感:日后,李慕之将会从这里飞黄腾达,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
马车一路颠簸,回到了豫王府。
一下马车,宁竹衣便瞧见李贺辰黑着一张脸守在前头不远处,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不满。但介于他平日也总是脸色不好,宁竹衣也没当回事儿。
宁竹衣目不斜视地往府里跨,才踏出一步,就被李贺辰拦住了。
“衣衣,大哥他送了你什么?”他不高兴地问。
宁竹衣将那支木簪取出来,说:“喏。送了这个。”
李贺辰的表情愈发不好看了:“他没事送你礼物做什么?”
“我哪儿知道啊。”宁竹衣嘀咕道。
李贺辰咬了咬牙,低声道:“你喜欢这木簪?”
宁竹衣立刻摇头:“喜欢什么啊?我躲还来不及呢。”
李贺辰听了,便伸手道:“给我。”
“啊?”
“把大哥的木簪给我。”
宁竹衣有些不解,却还是老实照做了,将李慕之给的木簪递到了他的掌心。
王府的大门前有个大花盆,里头栽着一株矮小的松。昨日夜里下过雨,泥巴松松垮垮的,散发着一股泥土腥味。只见李贺辰接过木簪,就直直地往这土里插。
“哎!”宁竹衣小惊一下,“世子,你做什么呀……”
“我帮你把这发簪处理了啊!你不是躲还来不及吗?”李贺辰理直气壮地说着,手下继续用劲。等他将发簪插到不能再深了,这才松了手。“好了,就把这木簪留这儿吧!”李贺辰拍了拍手,趾高气扬地说。
花盆里,那木簪歪歪地埋在泥土中,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宁竹衣:……
这人多大?
她无言一阵子,嘀咕说:“那就放这儿吧。”
说完,她就和李贺辰一道进了王府。
*
到了傍晚时,宁竹衣派去取发簪的下人回了王府。
先时李贺辰弄了一颗特别好的南水珍珠,由着她自己去找工匠打发簪。她原本想着今日亲自去取簪子,谁料想,却被一纸拜帖请到了新翻好的中郎将府,于是她便只能打发个下人去跑一趟。
眼下,这下人终于等到了发簪,千辛万苦地送了回来。
“宁大小姐,小的把簪子给您取来了。”红露居的院子里,下人谄媚地哈着腰,道:“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要是有需要给那工匠带话的,小的就再去跑一趟!”
装发簪的匣子是漆木嵌螺钿的,看起来秀雅华贵,价值不菲,这让宁竹衣心底暗暗赞叹:这店家可真是慷慨。给她打个发簪,还拿那么贵的匣子装!
她拿袖子擦了擦匣盖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打开了。一阵淡淡的光华从匣子里透出来,只见里头静静躺着一支玉簪,玉簪的尾巴上,则是由一团金丝簇起的珍珠,彷如花蕊新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