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沈清棠,好生羡慕,“妹妹是不愁了,那平南王妃出了名的好说话,好性子,往后妹妹嫁过去也没有规矩城府等着妹妹。可我却是太子良娣,数不清的规矩体统是一则,往后进了宫还不知是个什么境地。”
养在深闺里的姑娘,不知世事,临出嫁前才懂得这些个道理。
沈清棠柔声宽慰她,“姐姐不必自扰,你与太子殿下多年相识的情分在,他定会悉心护着姐姐。”
事到如今,裴子萋也只能期冀太子是个良人。
夜里裴子萋也要与她睡在一处。
衔雪院的床榻上,两人各枕着一只软枕,借着屋子里清幽的月光闲语碎话。
裴子萋絮絮叨叨说了好些闺房话,忽而将话头扯到沈清棠头上,“妹妹是与大哥哥起龃龉了吗?”
原是这些日子沈清棠刻意避着裴琮之叫她瞧见。
沈清棠摇头,“没有。”
“那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好几次远远瞧见了裴琮之,沈清棠都拉着她偷偷走开。
沈清棠自有藉口,“琮之哥哥事忙,我们怎好去打搅他。”
裴子萋仍是觉着奇怪,“是吗?往常大哥哥忙的时候也有啊,怎么不见你这么生疏。”
翌日去听禅院请安,裴老夫人也是问沈清棠,“怎么这些日子都没瞧见你和你琮之哥哥一道来?”
两人从前关系好,一道来请安是寻常的事。
沈清棠面色如常,盈盈笑道:“琮之哥哥每日早出晚归,我也赶着去教引嬷嬷那儿,许是时辰对上了,总是遇不着哥哥。”
裴老夫人不疑有他,“我说呢,你们两个往常关系是最好的,近日里却总是瞧不见。”
她现在又极乐见两人关系亲近。
毕竟沈清棠与燕城的亲事已经定下,她再不愁裴琮之有旁的心思。也盼着他们关系亲近,往后多多往来交际。
“对了。”
裴老夫人想起来,“你那衔雪院太过冷清,只有采薇一个丫鬟伺候着。那落月又年纪太小,帮衬不上。我想着,再给你买两个丫鬟来,等来年随着你一同出嫁,也是个知根知底的,往后你吩咐做事,都称手些。”
她乖巧应下,“清棠都听祖母的。”
很快管事嬷嬷便将两个丫鬟送了过来,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也都有些姿色,标致动人的脸。
管事嬷嬷暗暗对沈清棠道:“姑娘别疑心。您嫁去平南王府里,总要有贴心人。老夫人这也是为了姑娘好,旁的人哪有自己带去的好拿捏。”
高门世家的规矩,姑娘出嫁都会带上亲近的丫鬟,给夫婿收房用。
沈清棠也知,她面上看不出一丝不悦,妥帖点头,“我明白的,嬷嬷回去替我谢谢祖母。”
第38章 花灯会
真是个玲珑姑娘。
管事嬷嬷眼里不免带了几分赞许,去听禅院回话。
两个丫鬟还候在廊檐底下,沈清棠唤她们进来,问籍贯姓名,何许人家。
两个丫鬟依次答。
“奴婢白露,上京人氏。因家境贫寒,自卖进府。”
“奴婢狸奴,家在青州……”
沈清棠忽然打断她的话,不可置信问,“你叫什么?”
“奴……奴婢叫狸奴。”那丫鬟有些害怕,磕磕绊绊答,“奴婢小时候身子弱,老人家说取个贱名好养活,便叫了狸奴。”
虚惊一场。
到底是惧这个名,沈清棠想了想,“狸奴这个名实在上不得台面。我给你改一个罢,叫蒹葭,可好?”
那丫鬟立即行礼,“奴婢蒹葭,谢姑娘赐名。”
白露和蒹葭初来衔雪院,并不熟悉,好在采薇悉心教着,也没有一等大丫鬟拿乔作态的架子,姑娘也是极好说话的。
两个小丫鬟都暗自庆幸,遇上了一个好主子。
夜里她们就住小偏房,和采薇落月睡在一处。
采薇对她们道:“姑娘夜里不爱有人在房里伺候着,不必轮番守夜。只是睡觉得机警些,不要睡得太死了。姑娘有时会梦魇,记得屋子里时常备着川芎茯苓水,姑娘夜里若醒了喝了可以安神。”
白露好奇问,“姑娘经常会梦魇吗?”
“也不是经常。”采薇道:“一月里四五次总是有的。”
结果这夜里,沈清棠便梦魇了。
采薇过来伺候她,递上安神的茯苓水,再打盆温水来拧帕子给她拭汗。
沈清棠喝了水,到底嫌身上黏腻,又换了件干净清爽的雪锦缎亵衣,才又重新歇下。
白露和蒹葭也在旁边帮忙,递帕送水的间隙偷偷瞧一眼榻上的姑娘,再默默退出来。
好在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时常有,大多时候衔雪院一熄了烛便寂静下来。
蒹葭这夜里反复翻身,不得眠,悄悄自被里起身。一旁的白露察觉她动静,睡梦里嘟囔问她,“这大晚上的,你干嘛去?”
“我腹痛。”蒹葭捂着肚子,极小声,“我去方便,很快就回来,你快睡吧。”
她没惊动熟睡的采薇和落月,轻轻披了衣裳,蹑手蹑脚推门出来,脚下步子半点没停,直往东边去。
东边的院子是裴琮之住的归崖院。
书房里,蒹葭跪在地上,向裴琮之交代近日里姑娘的作息日常,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裴琮之微阖着眼,静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