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终于也赶下来,将沈沉扶住,赶紧带他上去。
宝言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只看见了程世子的脸,便再没了意识,昏迷不醒。
一行人回到客栈,众人看他们如此狼狈,吓得不轻。若是太子出了任何差池,他们可担当不起责任。
随行的郎中很快过来,先替沈沉止血,包扎伤口。那伤看着严重,好在并未伤及要害,郎中松了口气。
“殿下接下来这些时日,要注意伤口,右手不能太用力,注意别沾水。”郎中叮嘱完,马不停蹄又去给宝言医治。
宝言除了额头那伤,倒没别的伤处,只是身上还有些细小的划伤,以及许久未曾进食身体虚弱。郎中嘱咐小桃,喂些米汤给宝言。
宝言这一觉睡了十个时辰,直到第二天晌午才睁开眼。
她醒来时头晕乎乎的,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眸光微偏,瞧见了身侧的沈沉。
“殿下?!”宝言一看见沈沉,人就全清醒了。
她直接抱住了沈沉,眼泪喷涌而出,打湿了沈沉的胸膛。仿佛这些天来的所有委屈都在此时得到了宣泄,宝言哭得有些没形象。
沈沉心道幸好受伤的右手抬着,不然让她这么一抱,伤口定然会裂开。他视线落在宝言略显杂乱的头发上,她已经许久没有沐浴,身上的衣裳是昨夜碧月她们更换的,平日里香香软软的人,这会儿看起来实在狼狈不已。
以沈沉喜洁的性子,按说该嫌弃她。可他终究只是将手虚搭在宝言背上,回应她的拥抱。
“好了,已经无事了。”
宝言抽抽搭搭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还是因为饿得肚子咕咕叫,这才松开沈沉要下床吃东西。
她一抬头,终于看见沈沉胳膊上包扎的细布,眸色略略震颤:“殿下,您受伤了?”
沈沉只道了一句:“无妨,郎中说并未伤及要害,不碍事。”
宝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还是哗哗往下掉,“这……定然疼得厉害吧。”
沈沉没那么娇气,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会畏惧这点疼痛?她以为自己是她?
沈沉轻哼了声:“我疼,你哭什么?”
宝言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捧住沈沉胳膊,不敢碰到他伤口:“我……我替你哭。”
她睫羽上挂着晶莹泪珠,眼神写满了担忧,好看的眉头紧紧拧着,仿佛当真替他疼得厉害似的。不知怎么,沈沉心猛地跳了跳。
“无碍。”
他坐起身,方才宝言睡着时,沈沉亦在她身侧躺着睡了四个时辰。前些日子未曾睡安稳的觉,在她钻进怀里的时刻,终于补了回来。
可他脸色看起来很差,宝言眉头拧得更紧,目光追着沈沉伤口。
沈沉问:“不是饿了么?”
碧月她们早早备着吃食,听见动静便进来了。宝言有些日子没进食,不能吃得太过油腻,怕肠胃不适,因而这一顿饭以清淡为主。但不妨碍宝言吃得很香,她实在饿坏了。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沈沉道:“慢一些。”
宝言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呜呜了几句,含糊不清道:“饿死我了……”
沈沉怕她噎着,将水递给她。宝言喝了口水,继续狼吞虎咽。
待吃过饭后,又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裳。
洗了澡出来,宝言又开始犯困,兴许是这些日子没睡好,又受到惊吓,又累了。她躺回床榻,看了眼沈沉,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您也睡会儿吧,听平生说您也没休息好。都是我的错,我若是不出门便好了。”
沈沉掀开被子躺下:“怎么会是你的错?他们打定主意要对你下手,纵然你不出门,他们也会想别的办法。”
他语气虽然淡淡的,可话语却叫宝言暖心。
殿下竟然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甚至……还有那么几分温柔……
她垂下眸子:“睡吧,殿下。”
沈沉嘴唇翕动,意欲说些什么,又没说。
她睡了许久,今日已经是第五日。
不过她似乎吓坏了,并未想起此事。无妨,她那指甲盖大小的胆子,恐怕都吓破了,先让她好好休息一番吧,至夜里,也还来得及。
只是心口的疼痛越发厉害,渐渐蔓延到四肢似的,沈沉眼皮也有些沉。他呼吸微重,轻咳嗽了声。
他还记得她初到东宫那次,他们那匆匆的一场,她害怕得不得了,又尽是窘迫。
沈沉阖眸。
宝言侧身躺在床榻上,本来困意倦倦,忽然灵光一闪,记起了日子。
她陡然睁开眼,对着面前的幔帐。她都忘了,不过她忘了,殿下应当不可能忘吧?
这样重要的事,殿下竟然没说?万一她这一觉睡到明日早晨,岂不是他们俩都一命呜呼?
她翻了个身,面朝沈沉。
忽然有个大胆的念头,或许殿下是顾虑她才经过这么可怕的事,所以才没急着说……
她又想自己会不会自作多情,殿下那样冷漠的性子,会这样怜惜她吗?
转瞬宝言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殿下也不是那么冷漠的人,他只是看起来冷,以及总臭着一张脸罢了。其实殿下会帮平南侯夫妇打听他们女儿的下落,会帮她解围,甚至于也会向她说抱歉。
宝言手从被衾底下一点点挪近,揪住沈沉一点衣角,小声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