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虽在看纸页,却也注意到了宝言方才的那一瞥。
好端端的,看他做什么?
宝言看了会儿窗外,被冷风吹得脸颊发红,有些受不住,这才将帘栊垂下,收回视线。殿下还在看那些东西,表情甚是认真。
宝言撑着下巴,想着殿下眼睛只有一双,看面前就不能再看她了,便有些放肆地打量着他。
虽说殿下的性子不像皇后亦不像圣上,可殿下的脸还是继承了帝后二人的优势的。也难怪有那么多人倾慕殿下,殿下这眼睛鼻子生得真是好看。
就是太冷淡了,若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沈沉余光瞥见了宝言的视线,又在偷看他了。
还脸这么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哼,还说对他什么想法也没有。
他能理解,相处久了,对他有些想法也正常。
但是她应该克制一些,怎么看了这么久,还在看他。
她一直这么盯着自己看,多少有点影响他办正事。
要是她还偷看,他可要开口了。
就在沈沉这么想之后,宝言终于移开了视线。
她见殿下仍旧专心做自己的事,不觉有些无聊。这一路这么长,殿下可以做些正事,那她呢?
她总不能每日睡觉吧,可能在马车上做的事,好像也没有。
宝言叹气,终究没想出什么答案。
兴许是看出了她的百无聊赖,在出发后的第六日,沈沉递给了宝言一本书。
别再有事没事就看他了,麻烦。
其实宝言只是在无聊,看着沈沉发呆。
她接过那书,看见书封上几个大字,《山河游记》。
沈沉知晓宝言的底子,倘若给她一本自己看的书,她只怕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没一会儿就要呼呼大睡。翻找一番,只找到这么一本比较轻松简单的。
“多谢殿下。”宝言有些欣喜,殿下还挺细心的,“殿下真好。”
高兴的时候说他好,不高兴的时候又不好了。
女子的心思,当真千变万化。
沈沉只嗯了声,继续忙自己的事。这一路上,还有他的幕僚收集新的与青莲教有关的情报,用信鸽送来。
有了那本《山河游记》,宝言闲暇的时间终于得到打发。那游记的作者用词该诙谐时诙谐,该文艺时文艺,既不会看得太过难受,也不会看过就忘。
书中记载了作者游历天下的各种趣闻,宝言看得津津有味,仿佛身临其境似的。她抱着那本游记爱不释手,是一点也不觉无聊,自然也就不会再发呆。
自然,也就不曾再多看沈沉一眼。
身侧那道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如他所愿地消失了,再也没出现,可沈沉这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还比不上一本游记么?
她这喜欢也太不坚定了,比小孩子喜欢玩具还要去得快。
沈沉抬眸,看向眼珠子紧紧盯着游记的少女。
她睫羽轻扇,时而惊讶,时而会心一笑,就是一点不曾发现沈沉在看她。
沈沉心口那点烦闷顿时涌上心头,他伸手夺过少女手中那本书。
宝言怔怔看着沈沉,眨了眨眼:“怎么了,殿下?”
沈沉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被自己夺过来的书,有一瞬的茫然,他为何做出如此幼稚的事?
这百日欢对他的影响越来越深了。
想到此处,不免又厌恨起沈庆安来。
离京之前,沈沉特意安排了人,给沈庆安找些麻烦。恐怕这会儿,沈庆安正焦头烂额。
沈沉盯着少女不解的桃花眸,终于想出一个理由:“在马车上长时间看书,对眼睛不好。”
宝言睁大双眼,颇为震惊,殿下居然这么贴心,居然还关心她的眼睛好不好?
“可是殿下,您也看了很久啦。”宝言眨了眨眼,认真地说,“您也应该休息休息。”
“孤的确打算休息会儿。”
沈沉与宝言二人皆放下手中的书与资料,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缕阳光透过帘栊,照进马车里。
宝言嘴角翘起,掀开帘栊惊喜地说:“殿下,出太阳了。”
出太阳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打起帘栊那一瞬,无数的阳光争先恐后从车窗洒进来,映在宝言脸颊上,照得她原本白皙的肌肤像一块暖玉。阳光在她眸中流转,仿佛跃动的金子。
沈沉心顿时停跳一拍。
随后跳动得更为剧烈,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
极为陌生的感觉,似乎有某些东西不受控制地出现。
但沈沉回顾自己的人生,却无法将这种感觉与任何一种他所熟悉的感觉对应上。
他手指微微蜷曲,半握成拳,搭在膝头,试图按住自己的心跳声。
宝言伸出手,想要抓住阳光,她抬手挡在额前,见阳光从指缝里透过。放下手,是周遭光秃秃在冬天掉光了叶子的大树,似乎正在苏醒。
“春天要来啦。”宝言喃喃自语,嘴角翘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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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十余日的赶路,一行人终于抵达南淮附近。
进入南淮地界之后,沈沉命他们所有人改了称呼,如今他们的身份是从京城来的富商,沈沉是府里的少爷,而宝言则是他的小妾。
进入南淮地界之后,沈沉他们与平南侯夫妇亦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