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英,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信他。”她也不知道,这样的坚持是对是错。
这三年,也是这么过来了,她相信陆照枝有他自己的苦衷。
“邹衡阳,我从来就不奢求你能回头看我一眼。”他声音低了下去,陪着她一同坠跌在冰冷的地面,拼全力夺过画像,丢入熊熊大火中。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即便叫你憎恨一辈子,”他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死死抵在墙上,任由那双通红的眼眸布满了绝望,也不肯撒手,“我赵怀英也要用最卑鄙的手段,用念归的性命,来让你记住,他陆照枝就是负了你。”
她发不出声音,眼里噙满了泪,试图用双手去挣脱开。可他气力很大,下手又重,她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恨到咬咬切齿的仇人。
一张支离破碎的脸庞,紧蹙的眉头,斑驳的泪痕,他眼里的猩红慢慢褪去,终于缓缓松手。
“你为什么就不是愿意相信呢?你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执念?”
“我那么喜欢你,你视而不见,却对一个薄情人,视若珍宝。到底是我天真,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她的手腕被抓得生疼,仿佛能听到骨骼紧扣的声响,“赵怀英,你弄疼我了……”
她眼里不仅仅有恐惧,还有无数次的想挣脱。
她不知道,赵怀英还会以为什么样的手段,让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场恶梦,忘不了是怎样的屈辱。
只要她心里还想着陆照枝,他就不会停手。
她瘦薄的身躯靠在墙根,看着画像烧成了灰尘,一如自己的心,千疮百孔,最后一片死寂。
外头开始下雨了,从窗子里飘进来,凉意阵阵。
他去碰她的唇,试图击败她身体里少有的克制,她却没有回应。
她睁着眼,任由对方发疯般肆虐,发髻乱了,耳坠子也掉了,静静地看着,冷冷地发笑。
他终于停了下来,听到她发自骨子里的冷笑。
她捂住嘴,发出几声干呕。
不像是装的。
“我的吻,真就叫你这么恶心么?”他托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间,“既然恶心,又为何足足吻了三年?邹衡阳你别忘了,新婚当夜,是你主动……”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他何时歇过?
现在觉得恶心了?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不要说了,好不好?”她一想那个晚上,当时觉得亏欠,再后来只是觉得恶心。
从前不懂怡春院的那些女子,甚至觉得她们自讨苦吃,不值得怜悯,可如今自己还不如她们呢!
堂堂将军府的嫡女,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潇洒快活。
她揪住他衣襟,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然哭不出声响。
“你一定很恨我吧,”他温柔地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你那么爱你的陆照枝,在我的榻上承欢,喊得却是他的名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是满足你臆想,寂寞难耐时的用具罢了……”
“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他手背在她的脸颊上短暂停留,目色转而暗淡,从腰间掏出匕首放在她掌心,紧握住对准自己心口,“杀了我……”
“不是想为他翻案么?那就让他提着我的人头去,把所有的罪名都加在我身上,他还会是那个威风凛凛的陆小侯爷……”
“我死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他在一起了……”
“杀了我。”
他喃喃说着,将匕首往自己心口挪移。尖刃一点点没入厚实的冬衣,她吓得奋起全身的力气,想从他手中夺回。
她清晰地听到了刀切肉的声响,在冬日里,是那样令人绝望。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终于松开了手。
匕首落地,她抱住他后仰的身躯,用手紧紧捂住涓涓流血的伤口,“你一定要这样吗?一要折磨我,要让我难过吗?我们两个之间,一定要你死我活么?”
他缓缓睁眼,抬起鲜血淋淋的手握住她,得意地笑笑,“舍不得……”
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诈了一回,恍然大悟般眉头紧蹙,不知该脑还是该怒,“赵怀英,总这样,有意思吗?”
为自己担心的样子,还没看够,她就变了脸色,他有些落寞地收起笑容,干涸的唇角缓缓张开,“有。”
只有她替自己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时候,赵怀英才觉得真真实实被她爱着,是活生生的自己,不是什么人的替身。
王府密室,漆黑的夜。
裴影将吃食从门缝中塞进去,还未走远,就听到了陆照枝的破口大骂。
骂得连他这个长过世面的人,都觉得难听。
他也不知道,自己家殿下怎么就有了那么多毫无头绪的骂名,什么骂人的,骂畜牲的,都听了遍。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索性打开门,进去踢了几脚。陆照枝身上捆着铁链,被打得有些发懵,可仍未停止嘴里的谩骂。
骂完了,就骂裴影,把肃王府上下全部骂了一通。
萤灯躲在暗处偷看,不敢近前,直到裴影灰头土脸地从密室里出来,她才敢过去,小心翼翼地关切。
说是关切,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裴将军,那些骂人的话,你千万别听往心里去。”萤灯自知身份已经被识破,却不明白为何赵怀英会这般轻易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