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危机算是解除了,也能做个好梦了。
他看了看天色,像是无事人一般,说道,“走吧。”
他说的是庙里烧香祈福,我往后退了一步,一本正经道,“既然此案已经水落石出,殿下身子也好转了,臣女总可以回家了罢。”
“就算回家,那也得先出了宫门才是。”他丝毫不忌讳我态度的冷漠,淡淡答话。
“你和三年前,好像不太一样了。”每走几步,他就回过头来,跟我说上几句话,不厌其烦。
“……”
我没回话。
“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我这个贵人?”他笑了笑。
我听下脚步,有些窝火,说道,“太子殿下知不知道,什么叫朋友妻不可欺?”
“拜过堂才算夫妻,你们不是。”他很得意,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他猖狂,他有理,我懒得同他多费口舌,三五下就走到前头,直冲冲地奔着宫门就去了。路上风大,吹得我的外衫猎猎作响。
快到宫门的时候,我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下了马,快步朝我奔了过来,脸上是久别重逢的喜悦,“瑶瑶。”
成章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看了齐修贤一眼,开口就怼,“我道是谁,原来她说的如意郎君,就是你啊!”
齐修贤把他那只亲热拍在肩头上的手,给挡开了,并将我牵到他身后护着,恭敬不失礼数,“看来太子殿下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托你鸿福,时时惦记着我,”成章和又举起另一只手,拍上了肩头,“一点小伤,不足挂齿,我身子一向健壮,从前比拼的时候,你根本就不是我对手。齐老将军慧眼识人,说得一点也没错,你的性子和体格,更适合教书育人。”
“那日未曾及时发现刺客,是我渎职在先,要怎么罚,听凭处置,不过得先等我把瑶瑶送回家。”齐修贤心平气和,神情淡漠。
“那恐怕不能了,她方才答应,要去庙里替我烧香祈福呢!”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也喜欢玩这种威逼利诱的把戏了?”
“我倒是想呢,这样一来,就可以把她娶到手了,”成章和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只可惜,祈福是她自己要说的,衣服也是她要穿的。”
说到衣服二字,齐修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我,我摘绳扣的手停在衣襟处,不知所措,只能心虚地低下头去。
“你不能因为自己做不到,而觉得别人是在强人所难。”成章和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味,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再这么下去,估计两个人又得恶战一番不可,我只得硬着头皮拉了拉齐修贤的袖口,“我随太子殿下,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我说过,人总会被更美好的事物所吸引,就比如,她遇见你以后,又遇见了我。”我这话,正中成章和的下怀,他口气越发得意了,全然不把齐修贤放在眼里。
“那我只有得罪了。”齐修贤轻轻开口,而后将我整个人从地上抱到了马背上,自己也跟着飞身上马,调转马头,一手绕过我的腰身,握住马鞍,一手扬起马鞭,轻轻道,“瑶瑶,我们回家!”
我往后看了看,那件被摘下来的长衫,不偏不倚落在成章和的身上,团团拢住,他有些气急败坏,怒道,“齐修贤你给我站住!”
马儿撒开蹄子,一鼓作气,就跑出了三五里地。飒飒秋风,在耳旁呼呼作响,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稳。
“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吗?”我大声问道。
“薛臣已经供出了主犯,谢家无罪,我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刻也等不及了。”他的声音很好听,暖暖地从耳后传来,惹得我喜不自禁。
他见我没回答,又很不安心地回了一句,“我这回有听你的话,没给你添乱吧?”
我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真的很担心你。”他到底还是说出了,我想听到的话,梦寐以求。
“你担心什么?”我问,刚才觉得他同成章和说话,一股好大的酸味,忍不住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一点点,”他说,“不然你多哄哄我……”
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平日里说什么心胸坦荡都是假的,我忍不住嗤笑道,“痴心妄想,这分明就是你自己胡乱吃醋,怎么又把账算到我头上了?!”
他低下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看来我以后,有理也无处可诉了。”
“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
“有点。”
他道,收紧了缰绳。其实从宫门出来以后,我们就渐渐放慢了马蹄,散漫走在街道上。此刻突然停了下来,我才看到前方不远处,约莫有个五六岁的女孩,坐在路中央放声大哭,脏兮兮地小手在脸上乱糊。
齐修贤下了马,走到女孩身边,曲膝蹲下身去,揉揉了女孩毛发,问道,“小丫头,你爹爹和阿娘呢?”
小女孩一双眼睛黑漆漆,水汪汪的,不住地流眼泪,撅起小嘴,茫然地摇摇头,而后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这里隶属京都较为宽阔的街道,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可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与之擦肩而过。
齐修贤无奈地站起身来,四下里瞧了瞧,走到不远处的小摊前,买了支糖葫芦,又折返了回来,手脚笨拙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