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
这个发现让翁玉宸的血液一凉,他闭了闭眼,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前却多了道身影。
心高高悬起,他正准备抬起眼时,少女怯怯地声音响起:“……师兄,我是外院弟子彭惠,听从了您的事迹很是心潮彭拜,不知师兄是否有空来为我指点一二呢。”
视线还是落在了来人的脸上,眼见对方那张全然陌生的脸有慢慢变红的倾向,他竟生出了些别的思绪。
未曾说话,径直转身离开。
只剩下那清丽的少女在他走后,颤巍巍地触上了自己的面颊,一边怀疑到:她有那么难看么,为何原本还兴致冲冲的师兄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神色骤然失望不已……
另一边,广场南面。
“确定要走么?”
“为什么不走,你方才未曾看见翁玉宸他如今分身乏术,那还顾得上我,怪不得早在秘境便将我全然丢开,原来是要勇夺第一。”
“好好好,别说啦,走就走嘛,”
“走就走,你嘴角拢拉个什么劲,还走的这么慢,是想踩死蚂蚁么。”
话音刚落,少女的脸颊便高高的鼓了起来,脚下如架了风火轮,不一会便出了广场。
雪茧:……女人好可怕。
他极目远眺着,似乎想要在广场上找到那少年的影子,却没等发现,而此刻翁玉宸却在广场的最西面,他望着站在那白玉柱子下的人。
来人身高才不过那柱子的三分之一,穿着一身杂役的衣裳,衣角不是破洞便是被火燎的黢黑,脚边却放置了一个笼子。
而那笼子里竟是只赤狐,颜色要比先前油亮不少,毛色也丝光水滑,一看便知是得到了极好的看护。
翁玉宸便顿住了脚,目光聚集在十一的脸上,可对方那炉火镣铐地黢黑的脸颊却冒出了欢喜的神色。
他弯腰将那笼子提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翁玉宸的身前,还是招牌性的动作,抬手挠了挠头,神色却满是崇拜:“公子好厉害!”
在搭配着那过分圆亮的眼睛,让翁玉宸也不免神情一顿,他微微颌了颌首:“怎么来了此处?”
他记得那灵药谷中等级甚是森严,像他这样的小童子本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这。
这一次翁玉宸的目光却落在了十一的衣摆上,他立刻便看到了有几个洞分外明显,在搭配着他身上那股硝烟味,翁玉宸便得到了答案。
他蹙了蹙眉,有人却比他还快地道:“我怕公子太挂念这小狐狸,于是自作主张地等在了这里,好在十一运气不错。”
说完后,他重重地将那笼子拥了拥后,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交了出来。
翁玉宸的视线却没落在那在笼子里疯狂扭身,意态躁动的狐狸身上,而是落在了来人的一双手上,那腕间层层叠叠地伤疤不用说,手背上却满是镣铐的印记,红红黑黑,其上还遍布着油乎乎的药膏,看着倒有几分触目惊心。
十一却见身前人久久未动,他正待抬起眼时,手上却是一轻,笼子被公子接过去了,他便大松了一口气,颊边笑涡一闪。
看着笑容在翁玉宸看来却尤为刺眼,他几乎是有些好奇,他一直便是这般好脾气,为了替他照顾这惹人厌增的狐狸,竟被打发去烧丹炉。
即使这样,他还是笑着的。
翁玉宸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上的笼子,那笼内的红狐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潮翻涌,也不敢乱扭了,只安然地窝在笼中,黑鼻子便进了蓬松的狐尾中,黑豆似的眼珠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两人。
“如果公子没什么事,那十一便先走了哦。”
果真未曾向他严明,翁玉宸心中一沉,望着来人扬起的笑脸,还是未曾忍住便道:“你若有什么难处……”
“没有的……”
像是看到了翁玉宸的表情,他嘴一张,显现出几分呆傻,旋即明白过来,于是忙慌张摆手解释道:“公子别误会,十一可不是因为照顾狐狸受罚而不当药童的,是因为药童每日活计琐碎,学不到什么东西,而且……”
小童子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委屈:“灵药谷的师兄背不出药方总爱伸出手拧我的大腿肉。”
“去烧药炉也很好啊,药炉可高火光可红,可温暖了呢。”
十一认真地说道,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又弯成了月牙,这笑容却让翁玉宸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人也是笑得这般无忧无虑,于是那话便脱口而出了:“你若不介意,今后可跟着我。”
眼见小童子神情犹豫,他便又开口续道:“不会让你烧丹炉,也不会……”
“拧你。”
说完后,他望着一脸呆愣的十一,肢体语言是放松的,然而视线却有千钧的重量。
十一却知道少年口中的“跟着他”是代表着什么,如今公子的身份水涨船高,是名副其实地宗门天骄,跟着他就有数不过来的好处,他也不用每日蜷缩在药炉旁边草草睡去了,其实他也不喜欢药炉的温度,太过灼热,只要稍稍靠近一边便会被烧化,至今他背上还带着半夜不小心靠上去的燎伤。
可他习惯了报喜不报忧,可有人偏偏能从中看出他的不易,为他而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