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小心地屏住息,眼见那少年的衣摆停了,她心一动,嘴角微翘,状似无意地说道:“如若要驱邪的话黑狗血是要比桃木剑管用的, 本宫正好知道一家专门卖这个的铺子,不远就在邻街上,不若一起?”
这一番话说完, 薛泠音的心立刻便狂跳不止, 但她这个人内里越紧张,面上反而越冷静。
眼见那清瘦若竹地少年低头思量着, 片刻后他松开紧缩地眉头。
薛泠音的手便紧紧地攥上了群裾。
“这样……”
“不敢劳烦公主大架,不如公主告诉我具体位置,我……”
薛泠音有些失望,但面上还是那般落落大方:“无虞,若是与我同去店家自不敢期满与你。”
少女扬起脸站在门口,颇有几分不依不饶,眼见周围已经形成拥堵,少女的身形也被撞的踉跄了一瞬,却依然抬头望着他。
翁玉宸点了点头,起身就下来台阶,不知是错觉,腰间别着的长剑却趁着下楼之际,狠狠地拍在了他大腿上。
而他的即将落地的腿脚一收,
“公主……”
薛泠音应声回头,就看见少年人的面庞突然笼罩起淡淡的倦意,这让他眉目显得十分柔和。
他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歉然:“此去不应麻烦公主,公主自请去吧,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薛泠音望着在晨曦里好像发着光的面庞,他的眉目始终微垂着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心中涌现出点点的可惜。
但她随即便振奋起精神,点了点头,耳当随即晃动着:“好,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她不等回应,径直扭身便走了。
而自她走后,楼梯口的少年眉眼间的倦怠尽数收起,他径直转身上楼,但手却不自觉地抚上了腰间的长剑。
白灼灼……
白灼灼此刻彻底麻了,她希望自己没张耳朵也没有眼睛,就不必将先前的一切尽收眼底了。
心中有一道陌生的情绪来回在胸口中撞着,她从未有过这种体会,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一向乐天,从未因自己剑灵的身份产生过半分自卑,直到方才,看着楼道□□谈对视的两人,白灼灼方知什么叫做遗憾可惜。
她恨自己是个剑灵,没有实体,甚至连个人都算不上,只能躺在剑鞘里,看着他与别人笑语嫣然,而那些眼神交汇,不经意间的触碰,甚至……拥抱,对于她来说却比登天还难,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是怎样都无法完成的瞬间。
这让她如何不恨。
白灼灼别开眼去,极力忽略剑身上的碰触,回放后,少年轻轻将门阖上,不理一侧挠门的红狐,而是起身将剑放到桌上,而后自己在坐在桌边,两眼一眨不眨地盯住那剑身未曾挪动。
从窗户里射进来的一束光正正好好地打在他眼中,将眼珠子染成了淡淡的琥珀色,他像是有些苦恼,能感受到来自剑中人的情绪,于是微微朝着剑身微微伸出了食指,忽然小心地碰触了一下,试探般的戳了戳。
神色除了他一贯的冰冷外,竟多了一些小心翼翼,见剑猛地冲拖了出去,好像不想被他触碰。
这个认知让少年的长眉蹩起,翁玉宸忍住叹息地冲动,朝着那剑便淡声说道:“你已有一天一夜未曾出来了,剑里不闷么?”
耳边长长久久地未见回声,翁玉宸却没有继续呆坐在桌旁了,他默了一瞬,而后径直起身拉开房门似乎是想要去出门。
难道是要去找帝姬?
这个认知让白灼灼不小心破了功。
“你居然还记得我。”
语调里竟有着丝丝的委屈,白灼灼自己便先吓了一跳,先下就更不知说什么,只能将视线放到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的肩旁像是被雪压弯的枝头,发出一声雪砸在地上的闷声。
翁玉宸顷刻间就明白了少女一路的别扭是为何,然他在最初的惊讶而后,内心竟泛起了一层隐秘的欢喜。
他回转过身子,又回到了桌旁,脸上神情十分认真:“之所以会答应护送,是因为外门弟子不得下山,而在皇城一路往西,而那镇安县就在前往皇城的必经之路上。”
言罢,他像是怕白灼灼不相信,将地图铺在了桌上,修长的指尖一路越过山川河流,慢慢停留在一处上,他屈起手指点了点。
力道轻轻的,但白灼灼却觉像是敲在了自己的心上。
即便知道少年的为她的种种深意,可白灼灼心中却还是未见轻松,相反还更加沉重了,几乎压的她无法喘息。
少年越是对她好,她越觉得无法承受,毕竟她只是个剑灵,给不了他想要的……
看着对面少年晶亮的眸子,她却无法回应,只是低下了头,那一刻白灼灼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不舍席卷了她的心脏。
在一片磨人的寂静里,少年的话却冲拖了寂静,带着难以言表的坚定,又仿佛只是在抒发心中意般自然。
“我只要你。”
白灼灼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就看到桌上的少年背光站着,然而眸子却亮的惊人,他微微覆下身子,手撑在桌旁,轻喃道:“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有以何种形态存在,只要你在我身旁便好。”